“柔然势力扩张,已对华朝、月氏多有试探,近几年甚至大有向西吞并月氏的意图;月氏一再退缩,若非献公主求和得华朝相助恐怕早守不住河西走廊;谯蜀虽也侵扰我华朝边境,却更多向北。”
文懋卿眉头一挑:“你是说,谯蜀想声东击西,其意先在月氏,后借河西走廊及西南本部势力大举侵犯华朝!”
“王姬用的什么香?”季臻话题跳跃,文懋卿先是一怔,季臻耐着性子又重复问了一句,“你的身上,用的什么香?”
文懋卿眨眨眼,恭敬回道:“虞美人、高雪轮。”
“你可知这香只有边境才有?”
“略有耳闻。”
“虞家几年前曾在府中设宴,臻的部下回来后身上就带了这一味道。”
文懋卿大骇,若说那位制香的夫人没有撒谎,这香生于异邦腹部交通要塞,她夫君也不过是两邦交好通商后有幸得之;而虞家早些年就可得……好在季臻心思敏锐,管中窥豹,否则将酿成大祸!
季臻一笑,牵过文懋卿的手,在她手上写下几个字。
文懋卿先是抗拒,后震惊不已:“他们勾结谯蜀,只为夺这太子之位?这也过于可笑,就算他们借外势夺得这个位子,谯蜀怎会放得眼前这块肥肉?身为华朝子民,怎甘心让蛮夷践踏我国?”
“为了一根骨头,总会有狗争得头破血流。”季臻又落一子,看着她似笑非笑。
文懋卿眼睛又有了光彩,她身子向季臻倾过来些许,似乎是征求季臻的意见:“既然他们想先攻月氏,我就从月氏入手,学那冯夫人,出使月氏游说一番。”
“时机未到。”季臻云淡风轻,“你还需要历练。”
文懋卿想想确实如此,便道:“也是,此事非同小可,我现在连虞家这等拙劣的陷阱都没办法识破。”
“你已经很出色了。”季臻道,“比很多人更出色。”
文懋卿没想到季臻如此直白,只愣愣点着头:“多谢季侯。”
“虞家给你设下圈套,我坐视不理,你父王隐而不发,也是想引蛇出洞。”季臻道,见文懋卿又沉默下去,往轿辇外看了看,“下去吧。”
文懋卿一言不发下了轿辇,这才发现他们又回到了宫门前:“我们不去找谢夫子么?”
“今日第一课。”季臻看向她,放下车帘,“解开我们之间的误会。”
确实应该解开误会,不止她和季臻,还有……
“天子,是长王姬。”禄正为文夔引路回蕲年殿午间小憩,见文懋卿挡路,躬身小声道。一对父女就在飞檐长廊中相望,寂然无声。
禄正见文夔不发话,只当文夔不愿见文懋卿,上前两步道:“长王姬请回吧,天子不见……”
文夔从身后踹了禄正一脚:“滚下去。”禄正惊惧而退。
“阿爹。”文懋卿朝他笑,文夔却是叹一口气,自己径直往殿内走去。
没说让她留,可也没说让她走,文懋卿随即跟了上去,见文夔坐在案几前,自然走到他身侧倒茶。
“予一人要小憩,你还添茶水?真是从来没有眼力见的。”文夔指桑骂槐。
文懋卿笑。她怨父王,父王自然也要怨她一而再、再而三忤逆他,视他的保护为无物。
“懋卿知错。”文懋卿道,“这就将茶水倒了。”却见文夔哼一声,抢过茶喝了下去。
“伤好全了没有?”文夔还在气头上,却忍不住瞟文懋卿的背,假装不在乎地试探道。
“还疼。”文懋卿故意说。
“还疼?”文夔忽地坐起,拉住文懋卿的手拽她过来要探身检查她伤口。
“阿爹不肯原谅懋卿,所以疼。”文懋卿阻止他动作,见他要发怒,忙说,“我真的知道错了。”
“欺君!你这是欺君之罪!”
文懋卿看文夔方才着急她伤势的模样,早断定文夔已经不再怪她,知道他不会生气,方坦白道:“为了治我欺君之罪,不如派我日后出使月氏,引出反贼真面目,好叫我将功赎罪。懋卿既已知道父王和季侯的筹谋,万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此等艰苦重担,与其冒泄露之险交给他人,不如交给懋卿。”
“你!”文夔先是气,而后想到文懋卿是为大局犯险,又痛又怜,“你啊!”
“两年,最多两年,懋卿一定会成长得比什么虞家都狡猾、都厉害。”文懋卿道,“懋卿定不负众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