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姬……”
一声哀嚎响彻天地,卫家宫伯与“瞎眼”刺客双双倒下,她接住卫宫伯已然没有生机的尸体,耳边还响着他呼唤自己的声音。
“华朝自诩天朝,不也将嫡长女送往我茹茹为质?纸老虎一只,不消几年便是我囊中物,纥奚你何必维护此女?”一异族壮汉手执长釜,面前是一身材颀长的少年,少年护着身后的少女,他腰间配着长剑,披着上好的貂毛斗篷。
“哈里塞,她只是个孩子,虐待妇孺会受到萨满天神的惩罚,你快将她外裳还她,这样冷的天会冻坏她的。”纥奚说着将身上斗篷解下要披在少女身上。
少女在漫天的雪花中衣裳却破烂单薄。夜色太暗,她又低着头,纥奚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感到她似乎在无法抑制的颤抖。
“衣服我早毁了,”哈里塞不屑地说,“汉人的衣服,我看着就生厌。她偏偏要穿着在我眼前晃悠,你要管她那就管到底吧,我可要去找可敦献上我刚猎的白狐。”
雪不通人意,被北风呼啸卷入大地消弭,恍然间她似乎又不在风中。
“现在在你的奴隶脸上刻字,他就是你的了!”那名勇士也拿着刻刀向她走过来。
“我并非奴隶。”
“啊!”勇士捂着肩膀,刻刀笔直插在那里,血流如注,他愤怒的拿马鞭抽在少女身上脸上,少女拿手挡,却没有感觉鞭子落下来,她透过手臂看外面,却见那些勇士打扮的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巫女打扮的人。
“华朝的王姬,会给柔然带来巨变。”
“巫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萨满天神的意思。”少女看着那个脸上五颜六色,头上还插着羽毛的奇怪女人向她走来,“今天是你来到柔然的第一天,你要记住这个日子,这是你新生的日子。”
“王姬,望你念在我今日点醒你的苦劳,今后对我柔然莫赶尽杀绝。”
“你是华朝的长王姬,是国运之子,是最适合的人选。”
“他们侵占我们的土地,伤害我们的子民,为什么我们还要与他们交好?”
“你还小,你不明白,这是避免战争最好的办法。”
“这不是,最好的办法是我们团结起来,把他们赶出我们……”
“啪!”巴掌落下,高大的天子赶紧环抱住幼小的女儿,“懋卿吾儿,吾儿,父王对不起你,可是你必须去。我们有罪,他们也容不得你,你必须去。”
不想去,不想去!她挣扎,可是却动弹不得,她眼里蓄满了泪水,都往心里深不见底的空洞流去。
“突突嘉,这算是为你报仇了,”骑在马上的哈里塞笑着对身边的勇士说,“不过你居然被这么个小不点刺伤,真是丢了我们柔然勇士的脸。”
“哥哥,是这个妖女耍诡计。”突突嘉又望向少女所在的地方,那是用来观看斗狼的封闭圈,“我们还是吓唬一下她就好,她要是死了,我怕阿父怪罪。”
群狼环伺,少女与其他奴隶一起执匕首保护自己。
救救我……救救我,这里好多狼,我好害怕……
血肉割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眼前鲜红一片,好像有什么温热而腥臭的东西溅在脸上,她只是机械得挥舞着匕首杀死每一只向她侵袭过来的野兽,手好痛、胳膊好痛、腿也好痛,可是她不敢停。
“你们干什么!”女孩娇俏的声音阻止了一切,旁人纷纷单手折于胸前行礼:“阿其娜公主!”
“多谢。”少女疏离,却阻不住女孩的热情,她看奴隶为眼前的少女包扎洗漱,露出干净柔嫩的面庞:“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我比你大,又是柔然的公主,就要保护在柔然的所有人,你也在内。”
文懋卿抬头看她,心中触动,因为是公主,所以要保护所有人,她觉得好像有什么种子悄无声息地发了芽,从此生命中有了一点星火指引她站起来向前走去。
她忽然笑了,很难看的笑,眼里却闪闪发亮,她抹眼泪,待到眼神清明,却发现她被绑着。
“不说话?就是不疼咯?那我再让你试试这个怎么样?”是那个毁掉她华朝衣装的人,哈里塞。
他拿出弯成半圆的锋利器具,一点点敲进少女的肩膀,笑得开怀:“直到这玩意儿的另一头从你的肌肤穿出来,琵琶骨就可以完全被刺穿,是不是很有意思?”
耳边是刑具移动的簌簌声响,皮肉被刺穿的一瞬间是没有感受的,直到几颗珍珠似的血珠掉落、滑下,温热的血液才唤醒了她冰冷身体的感觉,火烧火烧,随着刑具更深的刺入就更痛,就像一只手握住她的血肉在随意撕扯,从小到大她最怕痛了,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她根本控制不了,只能死死压住下唇不让自己叫喊出声,可是她好疼啊。
“弱者才会哭泣,真是废物一个。”哈里塞轻蔑道,“等可汗传位给我,我就将你华朝灭了……”
“我会……杀了你……”文懋卿气若游丝,声音和眼神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头猛兽都狠,哈里塞一时愣住,正要大骂,就听见外面纥奚和可汗的声音。
他匆忙将刑具拔出,来不及收拾躲藏,可汗的怒骂声、纥奚的呼喊声已经传来:
“哈里塞!”
“文懋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