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太师,姜氏奉命前来召裴大人回宫……”姜女史仓促行礼解释来意,未等说完,公孙斐匆忙将她扶起宽慰道:“公孙知道长王姬的情况,请女史随我来,裴疾医正在犬子房中为其日常请脉。”
于是二人步履匆匆前往公孙一房中,及至门外,里头的声音传出来:“公孙公子风寒已然大好,不过郁结于心,气结于胸,情志不畅致使气血无法运行,气机瘀滞才会有胸闷心痛呕血之状,当免除忧思、感伤方能痊愈啊!”
“多谢裴疾医,我儿……我儿多亏你了!”“夫人言重。”
“公孙一谢裴大人。”里头男声清冷淡淡,却真像是身子不好的样子。
“这……公孙公子竟病得如此严重?”姜女史也犯了难,“公孙太师……”
“救治长王姬性命为先。”公孙斐神伤道,推开房门走进去,向几人说明姜女史来意。
“长王姬不要紧吧?”公孙夫人偷偷看了一眼公孙一,也为这未曾相见的孩子担忧,却见公孙斐叹气摇头,显然也是不知。
“他日见张禄,绨袍怀旧恩。”公孙一撑起身子,“长王姬愿使裴大人救治公孙一,公孙一已是不胜感激。此刻还请姜女史莫要耽误,带裴大人回吧!”
“多谢公孙公子体谅。”姜女史行福礼,正要带裴无忧回宫,门外却有小厮通传,说是禄正来向姜女史宣旨。
话音刚落,禄正就出现在门口,先是向公孙一家行礼,而后对姜女史道:“姜女史,跟我回大府去吧!长王姬那里已经不需要你伺候了!”
“这……长王姬身负重伤,无人伺候怎么能行?”姜女史忿忿道。
禄正歪嘴一笑,掏出圣旨又宣了一遍:“天子诏曰,文懋卿欺上瞒下、恣意妄为。今褫夺……”
“文……懋卿……懋卿!”公孙一心绪激荡,直直呕出一大口鲜血。
“我儿!”公孙夫人连忙扶住公孙一,公孙斐见还是瞒不住,扭头朝吓得不清的禄正道:“近侍请回吧,公孙不便招待近侍了。”
“这、这可不管我的事!”禄正仓惶离去,裴无忧则放下行囊重新为公孙一把脉。
“父亲……母亲……”公孙一扯着床头帷幔挺身,他一瞬间想通了一切,注视着二老愧疚的面孔,“你们一直瞒我,你们为何骗我?”
“公孙太师,这是怎么回事?”姜女史也被吓着了,“公孙公子没事吧?”
“她……你说她重伤,她现在可还好?”公孙一看向姜女史,目含期许担忧,姜女史知道不能刺激他,只安慰要他无须担忧。
“无须担忧?我怎能无须担忧,她找不到我,一定怨极了我……”公孙一靠在床头,眼含泪珠,“而我本可以找到她的!”
公孙一又转头质问公孙斐:“父亲,你说世家当中没有懋卿此人,难不成你看儿子饱尝相思之苦,竟觉得快意吗?”
“公孙一!”公孙夫人怒斥,“你父亲也是为了你着想!且不说长王姬许了褚家,就算她没有婚约,她的心也不在你身上!她要找的人是一个叫咏微的……”
“咏微……”公孙一怔愣,复而低泣,“儿子就是咏微啊!”
室内之人皆是一惊,公孙斐叹道:“我早猜到长王姬找的是你,所以她向我打听你时,随口胡诌你抱恙已久,谁知一语成谶,你真的缠绵病榻。”
“阿斐……”公孙夫人起身握住他手以示安慰,公孙斐也拍了拍公孙夫人的手。
公孙一见此更是心痛,阖目泪流。
姜女史还在状况之外,只道公孙一深慕文懋卿,又是文懋卿苦寻许久之人,把这个好消息带回去也许能让文懋卿开心一点,因而追问裴无忧道:“公孙公子如何?”
裴无忧却笑道:“恭喜公孙太师、夫人,恭喜公子,公孙公子心头淤血吐出,气脉平和许多,只需找府内良医开药调理便能大好。”
公孙夫妇于是欢喜起来,对视一眼,又明白自家儿子已是对文懋卿割舍不得,不由又叹了口气。
公孙一推着裴无忧站起:“裴大人,回宫去,看看懋卿。”又是拿起裴无忧药箱中的药剪刀,从身后抽出一缕头发剪了下来:“姜女史,请将我的头发带给懋卿吧,她会明白我的心意。”
公孙夫妇二人只是神色凝重,却不再阻拦。姜女史承诺定会带到,与裴无忧匆忙告退。公孙斐见外人离去,转身合上公孙一房门。
“你自小孤傲执拗,认定的事从不会改,好在你生性纯良,所以我对你从不多加约束。”公孙斐道,“只有这次,你要与她在一起,会让整个公孙家都陷入危险……”
“父亲,若我真有危及公孙家的那天,请父亲将公孙一即刻逐出公孙家。”
公孙夫人掩面似泣,却也并未苛责。
“爱上不该爱的人,就注定要走危机四伏的路,你真的执意如此?”
“九死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