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奉王士师之命,封锁赌马铺。”一乡士带领众多士卒将赌马铺包围,“有人报官,说你买卖圣赐之物。”
“他一个小小的士师,也敢给我家主人扣这么大的帽子?”掌事堵在门口,“难不成你们不知道这间铺子动不得么?”
“我管你动不动得,我等奉命行事,搜!”乡士一挥手,两名士卒制住掌事,其余列队前进,四人驻守厅堂,每两人看守住一间包厢,乡士则带人直奔王笙所言的包厢,果不其然在烛台内里发现文懋卿早先放进去的碧玉——正是她从簪子上扣下,趁乱黏在烛泪里的。
“赃物在此,尔等还不束手就擒!带走!”乡士将碧玉举在掌事面前,掌事一阵恍惚,而后大声朝铺子里的人喊道:“快回去禀告主人!”
卷卷竹简整齐摆放在书架上,从窗户进来的阳光无法照射其分毫。再往里走,可见书架前有亦案台,有好女坐旁倚靠,全身沐浴着斜阳余晖。
“长王姬,阿青带来了。”墨牵着小女孩上前,文懋卿见女孩性子孤僻,逗弄了她一会儿,问她:“让这个哥哥带着你去见母亲好不好?”
小女孩虽还是冷着一张脸,可眼睛里含着的眼泪泄露了她的心情。
文懋卿心疼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脸,有些凉意,于是把手上的暖炉塞在她小手里,又朝她笑笑。
墨却上前两步,低声说:“王姬,咏微公子家中有人来寻,已经回去了,但他有话带给你。”
文懋卿倾耳上前,听墨低声道:“公子说,‘虞家旁支虞巳良族徽’,‘谢氏季臻所绘’,‘王笙执笔’。”
联系起赌马铺和典当铺一行,文懋卿心中悚然,她叹了口气说:“吾知道了,你带这孩子找妎去吧。”
于是二人皆是离去,文懋卿独自留在卷宗室小间。不知待了多久,终于看到她想看到的身影。
“士师是在找卷宗吗?”文懋卿从书架后款款而出。
“王姬今日出宫,是为了赌马玩乐么?”王笙进来道,“小臣不知该不该禀明天子。”
“士师这是什么话?吾只是见你迟迟不能给午章定罪,这才出宫一探,毕竟人是吾要抓的,总得给父王一个交代。”
“小臣办事不力,请长王姬责罚。”王笙拱手俯身。
文懋卿起身将他托起,笑道:“你的顾虑,吾明白。现在吾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把此事一五一十呈与天子,不必夸大、不必隐瞒,天子自有定夺。”
王笙心知文懋卿当是查出些苗头,可也不确定文懋卿到底知道多少。文懋卿也不知道自己掌握的信息能拿捏住王笙几分,因而只沉默不言。
“王士师,那典当铺和跑马铺的族徽,可是虞家旁支的族徽?叫虞巳良是吗?”文懋卿打破沉默,却见王笙似乎松了一口气。她笑笑,她还没说到重点,他怎么就掉以轻心了?
“午章明明是陆家的门客,却被虞家暗算,以买卖圣赐玉戈的罪名威胁午章为其所用,潜入宫中王子身边伺机而动,就等着事情败露栽赃陆家。”文懋卿悠悠道。
“为什么不可能是陆家指示,行障眼法呢?”
“如果午章真是听命于陆家隐藏在宫中,只怕不需要我们找证据,虞家早已呈上他一切罪证。又怎会像现在这样,其卷宗都是不了了之呢?”
“小臣不敢妄下定论,只能把已查明的事实记录在案。”王笙道,“长王姬方才所言,怕也毫无证据。”
“当然毫无证据,此事已过去几个月,有什么线索也已经被抹平。”文懋卿拿出藏好的卷宗,继续道,“就像吾半个时辰前报官状告赌马铺买卖圣物,现在卷宗就已判定销案。”
“这……”王笙慌乱了一阵,“小臣竟不知王姬报案……”
“哦对了,忘记跟你说一声,”文懋卿仿佛才想起来,言语中没有丝毫歉意,“吾方才假传王士师命令,派人去赌马铺捉拿掌事了。”
王笙这才提高警惕,意识到面前之人绝非好糊弄的。见他如此,文懋卿倒是笑了,拍了拍手中的卷宗道:“不过好在未给王士师惹上麻烦,你看,这秋官府司都是虞家的了,抹平一宗案子不是信手拈来么?”
“王姬这又是何必?在秋官府司,是找不到不利于虞家的证据的。”
“吾本来也没想过要搜寻对虞家不利的证据。”文懋卿又走到王笙身边,“虞家的势力,恐怕就连父王都不能一朝拔除,吾又何必自讨没趣?”
“那王姬?”
“吾只是需要一个证明心中猜想的契机。事实上,吾确实得到了。”文懋卿放那卷宗到桌上,“甚至有超出预期的收获。”
“王姬是指?”
“吾一直好奇午章受何人指示,于是顺着卷宗、赌马铺、典当铺的线索和族徽的指向,发现原来他背后是虞家。”文懋卿道,“而在此案中,虞家一手遮天的本事令我好奇,他究竟是想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