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易但不轻松,双手持刀,斑纹加持下数千斤的握力全部加诸于赫刀。
一线刀锋上极致的压力。
半把刀插进冰像内部。
一路下滑,一半被融化,一半被劈开。
兹拉兹拉响个不停。
人的全副心神放在佛像上,手们的一半心神放到了拦截鬼的攻击上。
义勇的背后,漫天遍野的冰莲盛开,鬼随便挥几下扇子便又是一连串生长开放的冰莲花。
手们手心空白的眼珠跟随着那些或开放或闭合的莲花。
扯断根茎,撕碎花瓣,以最高效率摧毁这些会威胁到它们珍宝的冰花。
紫雾之中冰尘飞舞。
不会露出任何空隙,不会放过任何威胁。
掌心射出的一道道黑蓝色光线,咒力的子弹洞穿一朵朵莲花。
冰的莲盛开,水的莲闭合。
冰的莲狂澜暴雨般的攻击,水的莲岿然不动的保护。
碎裂的冰屑,迸溅的水花。
被完全劈成两半的佛像,一左一右骤然分开,轰然倒塌的佛像,冰层上满地流淌的融水。
激起冰尘一阵阵。
很响的踩水声,义勇重重落地,刀顺势插进冰层,活动活动手指,两只手都有点僵住了。
散开的尘雾,落到地上的猎鬼人与同样狼狈落地的鬼四目相对,有几只手借着莲花大战的掩护一把扯断了鬼脚下冰莲。
此刻帐内的能见度低到可怕,紫雾的浓度几乎到了目不能视的程度。
正常的目力穿透不了,通透视野却不受影响。
冬日冰雪,春日融水,溪流携着浮冰一路欢快奔向大海。
太阳穴在跳动,精神紧绷太久,不想再拖下去了,自己会被拖死的。
一刀葬送,春潮将至。
义勇拔刀,左半身的斑纹有那么一瞬向右边伸去,无色的水覆上赤色的刀。
“水之呼吸,拾伍之型,碧海潮生。”
持刀的人低声宣告,刀身鸣动,眼中倒映幻想的海,暴风雨中的海,波涛怒吼。
没有海,冰与水各半,水带冰一道走,春日雪山巅滚滚奔流而下的飞瀑,不可阻挡的春日洪流。
地上的水倒卷冲向天空,逆流而上的江河,地与天皆为海一片。
轰隆隆响雷声中,倒悬的天空海一整个倾泻。
汇聚一座海的浪能有多恐怖,这样的浪潮是洪水的天灾,是势不可挡的洪灾。
所见皆被消融,皆被卷带。
潮头的人视野顿时开阔。
鬼试图抵挡,一面面拔地而起的冰墙,一张张枝蔓缠结的网,鬼龟缩在百八十层冰冻成的冰壳里。
一层层的冰被冲破,一浪接一浪势如破竹的春潮,一浪更比一浪声势恐怖。
天海倾,地海起,春雷一声声。
叠加了几十道浪的势,一潮头拍下去,最后最坚实的冰壳瞬间碎成漫天冰粉。
重重浪潮将鬼淹没。
春日的潮流经山川最终汇入大海,归于平静。
沉重的潮水中鬼在挣扎,义勇一脚踩上鬼握扇的手,最后的一个潮头,一刀砍向鬼的脖子,鬼勉力避开了,刀送进了鬼的心脏。
不是致命点却也是弱点之一。
已经完全看不到月亮了。
干脆把鬼困死到天亮好了。
将鬼的心脏搅碎,义勇抽出赫刀,背后的手们分出一些死死抓住鬼。
咒力从指尖流向赫刀。
“水之呼吸,拾壹之型,凪。”
无风无浪,是海最平静的样子,海天不同色。
这不是普通的凪,这是剑技与咒力术式融合的凪,完全呈现出他心底那片海的模样,是最近琢磨出的一次尝试。
是封印而非单纯的防御。
那片隐忍不发的澄明的蓝色海被复现至外界,无边亦无际的海似乎突破了帐的边界,海面上弥漫开的黢黢黑雾以及海面下数不清的密密麻麻如林般生长的惨白手臂。
海天的界限亦是晦暗与空明的分界,无云朗空,乌蓝静海。
界限处被死死压制的鬼,黑雾灌入鬼体内,苍白手臂像是找到好玩玩具一样拉扯着鬼的四肢。
日轮刀插在鬼的颅顶。
那摊血迹一样的装饰这下成了真正的血迹,沾满鬼自己的血。
鬼只有头还在海面上,海下的身躯上一层层冰消融又重构,顽强支撑着不完全沉没。
义勇双手握刀站在海面上,站在鬼面前,他头微低,一双深邃蓝眸俯视鬼。
那双虹瞳依旧空无一物,但黯淡了许多。
“一起看日出吧。”
没有任何起伏的一句话,是最美好的愿景,也是最恶毒的诅咒。
鬼脸上的笑容假面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