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我是犯懵的,如果说白凤赤练是受了张良派遣来抓我这个畏罪潜逃的细作;转魂灭魄是罗网组织派来捉拿我这个背叛组织的叛徒,那……阴阳家星魂和隐密卫章邯来拦我的马车作甚?
望着星魂没有焦距的幽蓝魅眼,脑海中蓦地闪现那日采风之行坐在马车上透过帘子看到的,悬窗后的那双眼……
莫不就是星魂?
他在暗处观察我?还是跟踪我?
目的又是什么?
还来不及分析猜测另一个完全找不到头绪的,外面的唇舌交锋将我的思绪拉回。章邯没有正面回答白凤的问题,而是以反诘来试探。
“流沙,一流的杀手组织,何时与诸子百家来往如此密切?看来车内之人的身份,不简单。”
话音将落白凤讥讽道,“谁付的报酬丰厚,谁就是雇主,这很难理解?”
白凤的反应倒是和他的速度一样迅疾,立马否定了和儒家的关联只言是受了雇佣,如此一来便将儒家撇开了。
“是吗?只怕这报酬,你是拿不到了!”话音将落,只听咻地一声,接着车身向下微沉。
还来不及分析落在马车上的是何人,倏然眼前银光一闪,车内光线陡然敞亮,伴随着马儿的嘶鸣声,我所在的车身后半截失去支力向下跌去,在身体跟随着车身滑落之际,我看到一支纤细的手向我探来。
那手的主人面容娇丽眼神却无比冷漠。扎在头侧的高马尾明明是萌妹纸的标配,可斜贯面容的玄色面巾可不让人这么想。我赫然想起,当初追杀甘罗致他从阴阳界一跃而下的,不也正是转魂灭魄这两位么。下意识地我挥舞着双手急切地想要抓住什么,心下告诫自己可千万不能被她们掳走。
甫一闭上双眼,腰间赫然感受到一股力量,坚硬的质地从腰侧缠绕盘桓,紧接着一个拽力我便腾空而起,突如其来的巨大拉力让身体失去平衡,我急忙挥手抓握着身前的铁链,就在触碰到金属冷硬的质感的一瞬。腰间赫然感受到另一股力量,像是缓缓缠绕的灵蛇在我的腰间逐渐收紧,接着是一股反方向的掣力。惯性作用下身躯前俯,映入眸中的是刺目的鲜红和冷冽的银白。
是赤练剑。
两道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我的腰身间角逐,赤练剑灵利的剑身捆住我的腰身后继续沿着铁链缠绕,像是藤蔓般紧紧地箍住铁链。
一时间,整个人被悬于空中,前方是隐密卫,身后是流沙。身前的铁链被锋利的赤练剑绞锁住,双手已然无处可攀。两股相悖的力量在腰间逐渐收紧,肋骨被勒住连带着限制了胸腔的扩张,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我只觉再这样下去我铁定得被勒窒息。
心下一阵无力和凄然,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如果结局是死能不能来得痛快点!这样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实非常人所能忍受啊!
视线落在腿间,掀动的衣角下银质的匕首泛着冷冽的光。咬紧下唇极力驱赶那一点一点向我堆积,愈来愈强烈的绝望感所带来的念头。
我既没有武功也没有内力,根本无法与这四股势力相抗衡。他们想把我活着带回去,那么如果我死了,他们就都失败了是不是?
紧握成拳的手蠢蠢欲动。
自我了结是弱者的行为啊,我不过是想借口逃避。
可若不如此,我又能奈何?
听天由命吗?那又何尝不是弱者的行为?
闭上眼睛紧抿双唇,是以命相抗还是听天由命似乎是我当前唯二的抉择。
可我都不愿意。
戚然无措间,腰身间愈来愈紧的两股相悖的力道好似在提醒我,眼前虽然有四股势力且各个都身手了得,但他们显然是各自为营,互相敌对。因而他们的任务和目的自然也不相同,所以——
如若我掏出匕首自我了断,他们之中定然有人前来阻止。也就能从中判断出,哪方于我至少是善意的。情急下,必然有一方会贸然行动,也就少不了打斗。如若能趁着打斗的间隙逃跑也好,虽然八成是异想天开,但至少不是毫无生机。
两方力道角逐下,身子颤颤巍巍如同枝头枯败的残叶般摇摇欲坠,为了稳住身形,我只得一手握住身前绞锁的铁索和赤练剑,另一只手去够着绑于大腿外侧的匕首。脚下没有支撑,甫一侧身身子便开始倾斜,我只得加大扶握的力道。微一用力掌心指节间便是一阵痛感,锋利的刀刃切入皮肉,温热的液体渗出,手掌间开始变得滑腻,似乎更难稳住身形了。我只得咬牙的一瞬扶握的手掌用力同时猛一侧身拔出银质的匕首。
手臂扬起,银质刀锋闪烁着锐利光芒,像极了头顶茂密枝叶间投下的光束,明晃而刺眼。我咬了咬唇,握紧把柄让那光芒对准自己的胸口。
蓄力刺入——
银刃银白的光芒锋利而冷冽,下落的一瞬,余光中一道气刃疾飞而来,烟雾般氤氲轻柔却满含杀气。手中的匕首被击落,于空中与被气刃切开的两片羽毛共舞。而自前方迅疾飞来的索链掀起一阵气流,轻飘的羽毛被气流卷起在半空中盘桓轻曳。被白刃击中的匕首倏然弹开的强劲力道让掌心手腕一阵麻木,仅能感受到的些微冰凉触感。待我回过神来,手腕已被索链桎梏。
星魂的气刃、白凤的羽刃与隐密卫的索链三者同时出手阻止我。呵!这可真是我的高光时刻。虽不知张良具体如何交代,但恐怕少不了一句,要活的。估摸是等着审问我呢!
至于其他人……章邯和星魂捉拿我是何目我是真的找不到任何头绪;转魂灭魄,没有出手阻止难道真的要杀我灭口?
无论如何,那三方至少比她二人更具善意吧?
混乱间,一道白刃向着我身前的索链劈来,果不其然转魂灭魄趁机出手了。与此同时,星魂又施展了一道聚气成刃向着我身后的赤练剑疾飞而去。
为了躲避气刃,赤练一个腾挪闪身,如灵蛇般的赤练剑飞快收缩回手中。手腕腰间骤然感到一松,身上的两道索链在同一时间遽然崩裂,缘是转魂灭魄已将其劈裂开来!
失去支力的身体开始坠落,肩处却忽然感受到一股力道,微施力将我的身形侧过,颓然的膝弯得到一股承力。天旋地转间,耳鬓处一阵微痒,是柔软的羽毛拂过肌肤的微痒,不待我抬手拂开,登时一股失重感。
拂开遮挡视线的羽毛才发现,自己已然落入白凤怀间。可上升的加速度持续不过半秒,便是一股向下的掣力。视线虽被遮挡一部分,可沿着索链向前延伸,尽头处是紧紧拽住铁索的隐密卫。白凤已然被这索链牵制住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索链、气刃、刀剑,从四面八方向着我所在的方向而来。心下登时万分紧张。抓握着他肩头的手猛然攥紧,闭上双眼将脸埋进那蔟柔软的羽毛间。
后跳,闪身,轻跃,腾挪——
他在奋力躲避。
耳鬓贴实的胸口随着身体的动作起伏变得剧烈,那心跳声愈来愈密集。每个动作的蓄力前夕,胸腔间的气息蓄势待发,在跃起的一瞬化作一声闷哼隐没在喉间。
刀刃索链链剑在空气中激烈碰撞,或远或近。我屏住呼吸似乎已作好随时捱上一两下的心理准备。
倏然间,“咻咻”两声,闪身跳跃的的动作顿了下来,代以头顶上方鼻息间恼然的闷哼。
“住手!”一声威严的斥呵,声音由远及近,“他是扶苏公子的恩人,是公子要的人,三位身为帝国能臣武将,理当为公子分忧!”
???
扶苏?要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