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颜一愣,起身去点烛火:“这不难猜。”
姜孟禾又道:“你不信我没关系,但你不能嫁与太子。”
崔颜招手让壁宿与长弓进来:“为何?”
姜孟禾:“嫁与太子你所求皆空,郁郁而终。”
壁宿和长弓止步不敢进前,崔颜怒道:“你咒我?”
壁宿捂上耳朵,长弓进言:“小姐,把他丢了吧。”
崔颜:“丢出去,再不许他进来!”
长弓听话抬脚进去,壁宿小步跑至姜孟禾身前,展臂拦着。
壁宿使劲与她使眼色:“小姐是气话。”
长弓不理。
壁宿嗯嗯嗯了半天:“不妥。”
长弓当然知道不妥,矮声道:“小姐还没吃饭,吃饱了就不气了,我先给公子换药。”
壁宿忙不迭点头,这才去伺候崔颜。
竹院偏居一隅,不大,常年只住一主三仆,主仆之间颇有默契。方才崔颜与姜孟禾在屋中交谈,壁宿与长弓严守院门,许嬷嬷信步绕墙,保管没有一个人靠近。
“傍晚时三小姐来问过,被我哄了回去。”壁宿掀开锅盖,里头热着三个菜一碗汤,一一端出来摆在小方几上。
“我看他皮糙肉厚,伤好的很快。”崔颜晚食不多,只盛了一碗汤:“此人是个祸患,你看劳他,不准他随意走动。”
崔颜想得清楚,这样的祸端,放他出去犹如放虎归山,还不知做出什么害人的事。旁人她无所谓,但这人与崔山关系匪浅,若真是冲她父女而来,她宁愿杀了他,一了百了。
壁宿见崔颜不赶人了,停下手中扇药炉的蒲扇,应了下来:“小姐,他不是将军的人吗?他为何要害将军?”
“如今朝廷忽视边郡情势。”崔颜将小勺放下,“他要是秘密豢养私兵与西戎勾结,当然会借朝中裁撤镇西边军的政令瓦解兵权。”
壁宿被烟火呛了一口,咳了一声,狐疑道:“不能吧?”见崔颜不答她,起身按下她手中的汤勺,“小姐,他哪有那么多钱豢养私兵呀?粮从哪里来呢?兵器呢?马匹呢?”
朝廷轻武,却也是有盐铁令在的,若走私,关乎税收,这可不容隐瞒。
“我也只是猜测。”崔颜拿回勺子又喝了两勺汤,“我爹应也不至于这般无能。”
壁宿又重新去煎药:“小姐凡事都往坏处想,太劳心力,别累着了。”
“即使如此,他也不是好人。”壁宿这是气着了,崔颜无奈,推开碗告诫道,“关乎存亡,需谨慎。”
八月高秋晚,凉风正萧瑟,昨夜下过一场大雨,入夜后更觉料峭。
巷中回家的酒鬼脚步趔趄,手扶着墙路过将军府东院的后门,差点跌撞进一位贵人怀中,被他的侍卫推开。
酒鬼瞧贵人锦衣华服,犀带玉冠,藏在黑色披风之下,酒醒了一半,没敢莽撞,爬起来又扶着墙走了,嘴里骂骂咧咧。
侍卫想追上去,被贵人喝住:“景鳞。”
景鳞躬身行礼:“属下思虑不周。”
不可置太子一人在暗巷。
太子没有计较:“只此一次。”
景鳞谢恩。
还好不久,小门咯吱一声开了,门内的婢女行了礼,让太子与侍卫进去。
长弓道:“禀殿下,小姐病了,刚服了药。”
太子立在竹院内,望了一会儿主屋灯火,撇身问长弓:“怎么病的?”
长弓始终垂目,叠握双手放置身前,弓着身,说道:“昨日后半夜缁衣卫傅指挥使冒雨前来搜查,小姐受惊又着了凉。今日午后听闻二老爷与大公子滞留未归,病症更重了些。”
太子浅笑:“不是因为那件血衣?”
他一笑淡了平日的整肃威严,添了和容悦色,更如貌恭言从的谦谦君子,好似寻常关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