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小姐。”
崔颜:“你笑什么?”
那人道:“我笑佳人在前,死而无憾。”
崔颜穿戴整齐,走至屏风外:“当年匆匆分别,没想到姜公子本性下流。”她从梳妆台上拿了个瓷瓶扔给他,“军中的伤药,你自己收拾干净就出来。”
姜公子,姜孟禾,就是那位被一脚支去边塞吃沙子的太后亲孙,真就又回来了。
他扯下遮眼的毛巾,杵着横刀一瘸一拐地挪至水边,水已微凉,还冒着茉莉香气,他并不嫌弃,解开衣衫独自清洗伤口,疼得唇色泛白,几次停下。
“用这个洗。”崔颜走过去,端了一盆清水给他,“你不嫌脏,我还嫌脏呢。”
姜孟禾无辜地问:“你说弄干净就出去,是出哪儿去?”并不与她辩白脏不脏的事,浴房连着她的内室,出去,便是她的寝室。
崔颜:“你躲进浴房,想必是将我的院子逛了个遍,装什么纯真。”
“当年我也不知道原来崔小姐这般雅量。”姜孟禾将伤药递给她,“我背后的伤够不到,还请崔小姐帮忙。”
“不帮。”崔颜瞪圆了眼,满是怒气,脸皮怎得如此厚。
这人生的好,一双丹凤眼因为身上疼而微微眯合,更似有百般衷情,万般蜜意藏在其中,惹人心生遐思。
崔颜别过脸,伸手接了伤药转到他身后,伤口虽狰狞,却都不深。
指腹碰上那层紧实的皮肉,微凉让他顿时颤栗,崔颜说:“疼你就说,忍什么。”
姜孟禾偷笑,不让背后的人看出端倪。
“对不起啊。”他忽然道歉,“你我再次相遇本该是一场花前月下的风雅之事,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现在这里等你。”
此情此景分明香艳,却又窘迫狼狈。
让她败兴,失了好感。
“我和你很熟吗?”崔颜冷哼一声,收了手,“穿好衣衫,出来。”转出屏风时又低骂了一声,“下流。”
姜孟禾:“那你为何救我?”
崔颜:“还不是你想杀的人,我正好也不喜欢。”
“小姐,您好了没有?”壁宿听见室内的动静,高声问了一句,“缁衣卫的傅云昭带人查到咱们府上来了,您快出来吧,夫人说她招架不住。”
“母亲招架不住,不是还有二叔二婶吗?”崔颜高声应她,“如今府上是二房当家,让他们出面就是,我们安分待在院中等着。”
傅云昭跑了大半宿,硬是从白马巷查到隔了两个街坊的葫芦巷,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崔颜有气没处撒,偏就散了头发躺在禅榻上,让壁宿帮她仔细擦干,不必着急。
有这样一位主子,壁宿也格外伶俐,但瞧见跟随崔颜出来的男子时,还是吓了一跳,轻声惊呼:“小姐,怎么有个男人从浴房出来?他衣衫上怎么都是血?他怎么还有刀?”
崔颜冷淡地“哼”了一声,闭目养神:“他就是刺客,你将他交出去吧,赏金分我两层就行。”
壁宿讶然,瞧刺客虽面色苍白,身形羸弱,却生得英俊,姿色上品,一下倒也不害怕了,冷静下来:“小姐惯会逗我,我又不是傻的,这要交出去,我要是说不清抓到他的来龙去脉,您的太子妃之位不就飞了。”小丫头机敏,“不仅我不能说,我们还得将他藏起来。”
姜孟禾十分不客气地坐到崔颜的床上,随手捡一只软枕垫在腰间,直直地躺下,许是牵动了伤口,又染红了刚刚包扎上的布巾,细细密密的冷汗挂了满额。
就是如此,他还不忘调笑:“好香啊。”
崔颜眯着眼斜过去,却没吭声。
壁宿用干布巾一遍一遍地揉擦手中的乌发,见崔颜竟不呵斥他行为不端,不用琢磨就明白了:“戏文里怎么说来着,这叫什么来着?”没想太久,她胡言乱语道,“‘金屋藏娇’!‘金屋藏娇’!小姐,我说的对吧?”
崔颜:“对你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