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莽撞,连围观的客人都在暗自发笑。
稍有理智的人都明白,能来花间集取乐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许多看着低调的客人实则暗藏玄机。
华都遍地权贵,不过是小小一个五品监丞的儿子,就敢如此目中无人。
围观群众过已有人小声嘀咕了起来,“看那公子衣着不凡,更像是富贵人家。这邓公子怕是欺错人了吧?”
“就是,你瞧他腰间的红宝石,如此色泽饱满,我可是第一次看见。”
邓太平似乎也听见了,刚好些的脸色又难看了。
郑管事冲四周使了个眼色,花间集的姑娘小倌就赶紧连拖带拽的把自己的客人都哄回了雅间,小厮们也挡在邓太平与魏洵中间,不住地冲邓太平鞠躬道歉。
一直未发话的魏洵在听到军器监监丞,心里就隐约有了猜测。
眼下见围观众人散去,才悠悠开了口:“邓公子,今日是我不对,您大人有大量,咱们就如郑管事所说,化干戈为玉帛。若是在此和我置气,岂不是浪费了您和卓如姑娘的春宵一刻。”
魏洵从腰间取下一枚云雷纹样的玉坠递给了凌鹤。
凌鹤毕恭毕敬将玉坠双手呈到邓太平面前。
“此物是我近日才得到的一个宝贝,聊表歉意。邓公子若是不嫌弃,烦请收下。”
这玉坠质地温润细腻,光泽明亮,雕工极为细致,哪怕在夜里花间集不甚明朗的烛光下也是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邓太平自然是识货的,冷哼一声就一把抓了过去,揣进怀里。
“今日是本公子大度,若再有下次,定不会轻饶了你!”
邓太平搂着卓如,被一小厮领着路,嘴里骂骂咧咧走远了,郑管事客气两句也领着人退下了。
严守之和万翎才靠了过来:“公子,没事吧?”
“没事,你好些了吗?”魏洵回头看万翎神色,倒像恢复了清明。
“让公子操心了,我闻了一会儿药粉,已经清醒了。”
“刚才我和万公子听见响动就围了过来,不过也不敢轻举妄动,怕坏了公子计划。”
魏洵往雅间走去:“倒也没什么计划,只是不知那邓太平到底知道多少,才出此下策打断他。这一闹是没办法继续旁听了。守之,你可知道这邓公子父亲确实如他所说?”
严守之调任户部前,在吏部任职的数年已从员外郎升任至了郎中,对朝中任职官员履历烂熟于心。
“回公子,军器监确有一位姓邓名誉聪的监丞,专司器械制造养护,也负责库存出入记账。这邓誉聪非世家门生或远亲,正经科举入得仕,初入朝堂任工部主事,后被调任至了军器监时至今日。”
军器监监丞不过正五品,每年俸禄禄米十五石,百贯铜钱。邓太平却可在这花间集逍遥快活。
魏洵低头看了看腰间的空缺,饶有兴致:“看来,终于找到引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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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集承诺了免去费用让卓如专门陪伴邓太平三夜,他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第二日天还未擦黑,邓太平便出现在了花间集二楼。
一位小厮端上酒菜:“邓公子,您稍等片刻,卓如姑娘想着要见您,正在梳洗打扮呢!”
邓太平心情好极了,大手一挥:“不急不急,让她慢慢来。”
他刚美滋滋的喝完一壶酒,肩头突然被人从后拍了一下,邓太平笑着扭头就要去抓这手:“卓如,你可让本公子……”
邓太平剩下的话堵在嘴里,春.光满面的笑容也僵持在脸上逐渐消退。
魏洵站着他背后,笑眯眯的瞧着邓太平反应过来,火速缩回差点抓到凌鹤的手,满脸写满了嫌弃与不悦。
“又是你!怎么阴魂不散?昨日本公子大度饶了你,怎么今日又来坏我雅兴!”
魏洵倒不介意邓太平的无礼,依旧笑容满面的走到案几对面坐了下来:“昨日在下喝醉了酒,不慎撞到屏风,惊扰了邓公子安康,今日酒醒后听闻此事细节,实在是诚惶诚恐,愧疚难当。
在下思来想去,邓公子如此宽宏大量之人,唯愿当面赔礼。
昨日是在下无礼唐突了邓公子,今日特地来此只为向邓公子表明歉意,还望邓公子赏个脸,了却在下心结。”
这话把邓太平捧得极高,他忍不住露出了飘飘然的得意神色,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拉下脸来:“哼,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本公子同桌饮酒?去去去,不要打扰本公子清幽。”
“邓公子,这话未免过了些。”魏洵皮笑肉不笑,“家父乃川州首富,在下姓魏名云,如今在华都做些生意,昨日听闻邓公子家父乃军器监监丞,在下确有与邓公子深交之意。”
看邓太平的表情,魏洵就知道这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人越是缺什么越是看重什么,这话果然不假。
“哼,不过是川州……”邓太平神色略显得意,上下打量了魏洵好几眼。
魏洵庆幸这人昨日喝得不少,大概没看清自己那一身浮夸得衣着首饰。
今日自己特地低调了不少,只是一件藏蓝色的锦缎袍子,同色腰带上坠有一个香囊一个玉佩,更贴合魏云人设。
“邓公子海量,在下家中做些布料皮革及赤土石黑砂的生意。若是邓公子尊上能赏脸看看在下府中备货,兴许能有机会为邓公子及尊上效力一二。”
布料皮革可为军队制衣,而赤土石黑砂则是锻造武器的主要原料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