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镇守枣林关的将领被处理干净后,巡防便交给了原定胜军与崐州卫打散之后重组成的“新军”。
众人商讨决定后定下新名字——云昭卫。
取白云悠悠,昭昭日明之意。
将一切琐碎的事情安排完之后,话题又兜兜转转地回到了眼下的局势上。
“平芜王现下如何?”
参与议事的人越来越多,座上的旧面孔也几度换新颜。
江晏青坐在高处,将所有人的神色收入眼底,扫过坐在江乐右侧的陌生面容时稍微顿了顿。
方才讨论如何分化定胜军时,这人未发一言,面上的表情既无怨怼也无不安。
看不出是什么样的人。
江乐描述他下手果断、胆气与谋略并存。
唔……很高的评价呢。
不过这些形容光靠看也看不出来,还是先暂且不论,待日后观察。
在她分出点心神打量“新人”时,江乐站起来尽职尽责地回答她的问题。
“听锖州的探子来报,平芜王尚未察觉到南边的异样。
我们这边,陈木时将军隔特定时日便会拟造一份战报送到平芜王王府,送去的人说平芜王对战报上写的内容赞赏有加,大办庆宴。”
“平羌王那边,自从将锖州分兵消息散布出去之后便并无明显动静。
不过有暗信来报,说平羌王谋士分了两派,一派想要趁机出兵,吞下北边的七万定胜军,一派认为若是将平芜王拉下马,势力骤然壮大的盛州、阑州必然会遭慕王忌惮,两派争吵不休。”
“平羌王表面上犹豫不决,私底下却暗自演武,恐有出兵之意,怕是不日便会与锖州有场大战。”
江乐一口气说完了近来收到的几条情报,道:“还请主上指示。”
她这句话落下后,大堂内陡然一静。
一些新面孔隐晦地将视线在主座上的江晏青和其左边第一个座位坐着的三皇子之间来回移动。
主上……?
这个称呼是在叫谁。
陈木时也是暗中打量的一员,但他不过一个晃眼就确定了主事人。
垂下的目光幽深,三皇子不是掌权人,他乍一得知吃惊,仔细一想又觉得再正常不过。
看来还真有一点给纪保全那个废物说对了,三皇子真在某人的后院中“摇尾乞怜”。
陈木时倒是对谁是他的上级无所谓,只是……
他的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明显看到好几个人的表情微动。
有些人可不见得会放下野心。
他抱臂坐在一旁,旁观事态发展。
*
人多了就是有这么点不好。
江晏青想,她淡然地面对一切投向她的目光,唇边笑容如常,十分好奇,谁会是第一个跳出来等出头羊。
等了一会儿后,只有躲躲闪闪的目光,暂时没人提出异议,她无趣地收回视线,开口道:
“情报充分,大家有什么想法?”
她随机点了个人:“陈木时。”
陈木时瞪大眼睛,脸上顿时冒出两个字:我吗?
这种场合不应该让“老人”先发言吗?
他本来还想降低存在感,整场沉默地混过去。
失策。
换下呈平县县令一职,被带到枣林关的陆思微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向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据她亲身体验,宫……陆思微在潜意识中迅速改口,主上……最喜欢的就是冷不丁地考察新人。
陈木时惊讶一瞬,确定江晏青没点错人后收敛了自己的表情,他很久没有干过这种正儿八经议事的活了……还有点新奇。
他边想边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
“依我之见,应先暂避锋芒,让平芜王与平羌王自相残杀。待到平羌王攻下锖州北面,妄想渡河南下时再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不赞成道:“我不赞同这位陈将军的意见,等到平羌王攻下锖州北面,我们再攻就晚了。
到时平羌王的大军集中在长宿河河边,一击不成,那长宿河可就断了我们的退路啊!”
“陈将军的计划太过莽撞。”
说话的人是江晏青从小安县捞出来的前兵部侍郎蔡文晃,他本身没带过兵打过仗,在南临被推到这个位置纯属各派斗过来斗过去,斗得实在无人后,拿他填空。
被送到小安村后,蔡文晃每日堆沙盘自己跟自己推演。
他也是想着,好歹曾经当过兵部侍郎,虽然南临已灭,他一天都没尽过自己的职责,但总不能什么都不懂地继续下去。
万一有一天会有用呢?
这万一还真叫他等来了。
蔡文晃的目光掠过木偶人似的三皇子,平静地看向主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