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山庄之中,宾客散尽,先前摆满酒食的长桌早已被收拾干净,大厅中却仍有几分酒气残留。
长桌旁的座位撤去了一半,剩下一半红木椅间隔均匀地分散在长桌两侧。
江晏青走到的时候,长桌旁的空位都已填满,唯有主座空悬。
“宫主!”
见她从门外跨步进来,原先坐着的人站了起来,抱拳恭敬地朝她行了一礼。
背对着大门的陆思微慢了一拍,才跟着起来行了一礼。
江晏青在主座坐下,其余人也相继落座。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江晏青坐下后环视众人,沉吟片刻后率先看向陆思微,“先让陆姑娘说说武林那边的情况。”
一桌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桌尾,骤然被诸多目光包围的陆思微险些没维持住唇边的笑容。
这么突然,一点都不给她这个“云沧宫新人”准备的时间吗?
在心中嘀咕了几句,陆思微倒也没露怯,她将这几日做的事情快速在脑海中过一遍,组织措辞:“几日之前,我以呈平县王家的名义将极具暗示意味的信函送至各大门派,他们的反应倒是颇为不同。
有一下便响应之人,譬如长绝剑派的掌门人。也有模棱两可之人,譬如重鹭派与柴虎门,他们的回信隐有两头下注之意。”
陆思微顿了一下:“其余门派在今日开宴之前没有任何回应。”
“这倒毫不意外。”周孟言听完笑道:“无非是旁人都觉得‘王家’并无什么筹码,不肯轻易给出承诺。”
江晏青点头:“如今洛都沦陷的消息早已被北武林各派知晓,要是他们全都毫无意动才令人生疑。”
陆思微在一旁静静听她们讨论没有插嘴,得到示意后才往下继续道:“今日飘云之宴,北武林各大门派掌门人只来了长绝剑派、柴虎门、非岳派。重鹭派、千刀门、北澜门来的则是他们门派的长老。
我对武林内部的恩怨不甚了解,只是在质疑那些长老是否能替掌门做他们门派的主时,他们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叫我们放心,说一切都会准备妥当。”
“看来各大门派内部也不太平啊!”周孟和感叹道。
“太平?哼,就冲这大临四分五裂的样子你还能期望各派内部太平?”余江荷冷哼一声嘲笑他天真。
虽说事实如此,但说一句就被人唱反调的语气叫人心里平白难受。
陆思微有些担心两人因此起了争执,但周孟和看上去好像早已习惯一般,“哦”了一声,一脸恍然大悟:“崐州没受大临亡国的影响,‘太平’日子过久了,我倒忘了这回事。”
在座的其他人反应平平,显得只有她一人反应过度一般。
陆思微担心的情绪一下子不上不下的,哽得心慌。
她暗自调整了一下心态,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后自觉接着讲了下去:
“今晚——”
……
“陆庄主将这次围攻说得如此轻而易举,难不成有什么十足的把握?”
树影婆娑,层层门廊之外还能隐隐约约听见宾客嘈杂的声音,但此刻坐在这里的一众掌门长老们却没心思去关注宴会此刻办得如何,他们的目光聚集在主座的女子身上,眼里充斥着精明与打量。
“呵呵。”陆思微轻轻笑了起来,她看向发问的人——北澜门长老刘螓玉,丝毫没有被质疑的不快:“那是自然,如若没有十足把握,我又怎会邀请大家做这等将性命都赌上的事?”
“那陆庄主的把握是?”
黏在她身上的目光没有移动分毫。
“想必各位在向云沧宫宫主征询婚宴消息时,也应该察觉到云沧宫内部不和。”
众人都点了点头,要不是云沧宫内部不如他们想得那般和谐,他们也不会有什么蠢蠢欲动的心思。
李池璪也是点头的一员。当时各大门派掌门人散去后不久,云沧宫内部隐有分歧的消息便迅速流传开来,这背后也有他出的一份力。
“我也就不卖关子了。”陆思微眼神环顾了一圈,露出几分自得来:“不久前云沧宫长老江明山曾找上飘云山庄寻求助力,我这才知江长老被现任宫主排挤已久,他还言明云沧宫内部对江宫主早有怨言,如今这位江宫主并不是名正言顺坐上这个位置的……”
陆思微故意将话说得意味深长。
在场绝大多数人听到这消息都心中一惊。
江明山乃上一任云沧宫宫主叔伯,之前借着云沧宫的名头在武林积威甚重,新宫主上任后就没听过他消息了,原来是早早与江宫主生了嫌隙。
不过江明山从前到底有多少分量,放到如今倒无足轻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