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山林陷入沉眠,徒留一片寂静。
屋内,林舜乾洗漱完后只罩了件银色长袍,坐在软垫上。桌旁的油灯亮了许久,才终于等到了来人。
江晏青进门便看到了三皇子如玉佛似的坐在光亮中。
偏偏双眼处蒙着条黑色绸布。
她轻挑眉头,有了些猜想。
许是听到了开门的声响,那即便被黑布遮挡也依旧容貌灼人的“玉佛”转向她所在方向,白皙修长的手抓着座椅旁的扶手,略显紧张地唤她:“宫主?”
一张嘴倒是没了“玉佛”的庄重感。
“嗯。”江晏青觉得有趣,应了一声,慢悠悠地合上门径直走了过去。
黑布蒙盖住了眼睛,反而让其他感官变得愈发敏锐——木门开合、上锁,稳稳当当向他走来的脚步声,行进时衣摆轻微的摩擦,萦绕在鼻尖若有若无的清香……
脚步声停下,林舜乾深吸一口气,紧张地攥住扶手,在心中反复推演接下来的场景。
登云阶上发生的一切让他对江宫主生出了几分依赖,也让他早已下定的决心,又隐隐有些动摇。
但从皇子变为侍宠的经历,让他早就明白“依靠”是这世上最脆弱的东西。
眼下这局面,他别无选择。
林舜乾感觉到江宫主在他身侧空出的软凳上坐下,抬手,似是从桌上挑了个东西?
思绪被打断,他的注意力不自觉地放在了身旁人身上。
桌上放着盘葡萄,宫主拿它做什么
他漫无边际地想了一会儿,以缓解暴露在身旁犹如实质的目光下的窘迫。
“殿下今日的打扮倒是特别。”
林舜乾下意识想要开口回话,就察觉到有什么抵在唇边,顺着他唇瓣张开的间隙塞了进来。
他犹豫了下,还是含住塞进来的东西,咬下。
原来是葡萄……
清甜的香味随着汁水在唇齿间流连,令他口舌生津。
“卫霖说殿下有事找我。”
喉结上下滚动,林舜乾吞咽下嚼碎的果肉。
江晏青似乎从喂食的动作中发现了什么乐趣,在他想说话时,又将一颗剥好皮的葡萄推入他唇中。
“近来繁忙,昨日书房匆匆一见,说的又是些找不出头绪的事情,都没能好好与殿下聊聊……”
接连几次都被打断,林舜乾乖觉,不再尝试着说话,只是配合地张嘴,嚼碎,吞咽。
在这重复的动作中,他忽然呼吸一顿。
江晏青轻轻将额头与他相抵,覆盖其面的银面材质柔软,隔在他们之间,林舜乾只能感受到额间触感冰凉。
如此近距离之下,两人气息暧昧相融。
“殿下不如与我说说,今夜为何这般打扮?”
林舜乾迟疑片刻,没开口解释,反而主动地吻了上去。
讶异在眼中闪过,江晏青将玩笑的情绪剥离,审视了他一瞬,随即反客为主。
她将面具取下搁置在一边,房间内一时只剩下暧昧的唇舌交缠声。
两人身边的油灯在晚风中明灭闪烁,最后彻底融入了夜色中。
黑暗里,起伏不定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看来殿下有求于我。”
林舜乾没反驳。
江晏青明白他的意图后倒也毫不客气,她起身握着林舜乾的手,一用力便将人引离软凳:“既然殿下‘自缚双目’,那么今夜我来成为殿下的眼睛……”
林舜乾只觉得自己腾空了一下,再回神时已站在了江晏青身边。他紧紧抓住江晏青的手,黑布下的神色晦暗不明,他又有些动摇了:“宫主,云沧宫……果真不能帮帮南临吗?”
眼前感知不到光亮,林舜乾无法知晓江晏青脸上是什么样的神情,他只能听见耳边的回答:“殿下……你应当明白。云沧宫因武林壮大,却也被其所困,在乱世中立足已是难事,云沧宫无能为力。”
他明明清楚她说的是对的,心却不由自主地沉入谷底。
“但云沧宫护不住南临,护得住殿下……”
林舜乾悲哀地发觉,几乎是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喜悦就从他的心底钻了出来。
心跳声一下接一下地响起,间隔愈来愈短。
他迫切地想要独立的机会,却又不由自主地依赖着身旁的‘依靠’。
……
姿势变换,床塌之上,江晏青取下林舜乾眼上的黑布,在其愕然睁眼时,又重新系了回去。不过松松散散的,一副要掉不掉的样子: “我看布条捆得太紧,怕殿下难受。”
眼睛处的黑布即便松垮也并不能使他看清眼前人的样态,只是平添情趣,他只能凭借偶尔的起伏看到些模糊的轮廓,但很快就无暇顾及……
林舜乾脑子混混沌沌,他压抑住临到唇边的呻|吟,继而将其转化为沉闷的喘息。
“若殿下有求于我,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林舜乾被周身放大的感官刺激得失神,他勉强想起自己的意图,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听闻……呃……洛都有人……来到了崐州,我想…向他们打听…打听……”
“我……洛都的情况……”
“哦?”
“殿下只要这个?”
林舜乾好一会儿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话音沙哑地“嗯”了一声。
江晏青停顿了一下,才回道:“那三日后的飘云宴,殿下代云沧宫去吧……”
目的达成,他本应感到高兴。
但……
思绪被骤然打断,林舜乾喉间溢出些声响,最终完全沉溺在情潮之中,昏沉地陷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