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从他那宽大的袖子里抖出来一条锁链,锁链一头带着钩子,钩子倏地朝张煜飞过来,将他拍晕。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张煜感觉到了身体里很重要的一部分,正在被无情的剥离。撕裂感和失重感让他有些找不着北,再睁开眼,他就看见了直愣愣躺在床上的自己,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发现与平时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心中只觉得新奇,又朝床上的尸体打量了一下,确认自己现在的模样的确是十分帅气的,才放心。
物理学认为,人死后是以量子态存在于世间,在被亲人看到的那一刹那,量子态瞬间坍塌,死去的人永永远远的消失在了。
人们用科学解释着世间的一切,面对亲人的逝去,却还是痛心不已。要是,人们都知道生死轮回、阴阳摆渡是真的,又有多少人会失去科学的理智,变成一个为神学献祭的疯子。
所爱隔阴阳,阴阳皆可跨。
白无常冷着脸,说:“今晚还有几个魂要勾。”
张煜一听就不乐意了:“小爷要专车接送,不接受拼车。”
白无常语噎。
“让特勘所的人看好你的身体,出问题了你可就回不来了。”
“放心,特勘所的人比你们阴间的靠谱多了。”
白无常不理睬他,只是烧了一张黄符纸,碎片顺着风飘向了窗外,消失在夜色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无常:“摇人,勾魂。”
张煜:“牛。”
“这几个魂就那么重要吗?非得今晚勾,缓一晚不行吗?”
白无常冷冷地说:“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张煜:“华西神医敢。”
白无常瞬间破防,沉默了片刻才说:“就是要跟他们抢人,刻不容缓。”
张煜看见白无常背过去,又用宽大袖子抹了抹额头,似乎是在擦汗,然后又烧了一张黄符纸,应该又在催促其他的鬼差去抢人了。
张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白无常正色,又冷脸瞧过来,说:“走吧。”
说完一跃出了窗口,两人就这么在大街小巷里飘来飘去。平时走过无数次的街道瞬间变得有些陌生了,四周不论是气氛还是所见,都变的有些距离感。
这大概就是,游魂总也找不到回家路的缘故吧。
阴阳两隔,就算是世上最远的距离,生者断肠,死者迷茫。隔着生死,游魂总是稀里糊涂的,再没有了在阳间为人时的那样感觉了。
周围有三两个魂魄游荡,张煜问:“野鬼你们不管?”
“不是鬼,他们都是生魂,只不过体质太阴,魂魄容易离体。”
“那他们该怎么办?”
“天亮就好了,或者家里人会想法子招魂的。”
“哦……那那些呢?长成那样,总不是生魂吧?”
“那些是游魂,不过是一些死的不明不白,既无超度,又无香火的野鬼。在种种缘故之下,地府也没有他们的卷轴,鬼差自然也管不了,他们就只能在阳间游荡了。”
“那他们就这样一直这样恍恍惚惚、漫无目的地走下去?”
“嗯。”
“你们地府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地府工作量巨大,难免有些照顾不到的。世间无时无刻都在生生死死,地府文书难免有纰漏。”白无常耐着性子回答。
“那他们要是作乱,你们也不管?”
“这种小鬼一般是不会造成什么祸害的,若是发生了什么祸事,自有夜游神处理。”
张煜想起,自己上一次听到夜游神还是在坟山上他们被水鬼围攻之时,袁禧让方黎传信给夜游神,不过后来夜游神究竟有没有收拾那条鬼河,他就不得而知了。
“谢大人,一般的鬼应该都不能在阳间久留对不对?”
“嗯,阴物怕阳气,夜里还好,若是到了白天,就会魂飞魄散。”
白无常又想起那个在地狱里直面扶桑金光的疯子了。扶桑树是金乌停歇之地,扶桑的金光,正是晃晃日光。
扶桑神树屹立于东海之外汤谷之上已有上万年,就算有人在树下蹭点扶桑神力,都够下界万民喝一壶的。更何况是扶桑世子亲临。
“那有没有鬼不畏惧日光,可以堂而皇之地生活在阳间,还让人看不出一点破绽。”
白无常很果断:“没有。”
“大人就这么确定?”
白无常点头。
“就没有什么藏在地狱里很厉害的大鬼,可以抗衡日光吗?”
白无常:“阴阳本是对立,既然是阴物,那就必定惧怕阳气,这是后土娘娘建立生死轮回时,就定下的铁律。”
“那阴阳鱼还有一黑一白的俩小圆点呢?”
“……”
“大人?你应该知道我要问什么吧?”
“袁大人身份特殊,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哦,意思就是您也没有这个资格?早说你也不知道不就完了?”
张煜斜眼瞟了他一眼,见白无常果然按捺不住:“本座当然知道,不过也只是略知一二。”
“怎么说?”
白无常是个千年老鬼了,并不会轻易就被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兔崽子套话。
但张煜依旧死缠烂打:“谢大人,我的好谢大人,您就拣上一点不那么重要的告诉我行吗?我给您烧纸,烧大元宝,你要豪宅、美人、豪车,我都给您烧。”
“……”
“您要什么,我都给您烧。我给你立个排位,专门给您烧钱。”
白无常:“本座在下界吃穿用度都有阎王殿报销,出行有小鬼抬轿,至于美色,也免了。”
“别啊,这怎么能免呢?就算在下面,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啊!”
白无常突然神色一遍,他那惨白的冷脸似乎泛起了红晕,吞吞吐吐地说:“既然你都知道本座在下面了,美色之事,万不可,再他面前提起。”
张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