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知道就好！”

容恪静默地笑了一下。

打肿脸充胖子的妩秋没有发现。

一声敲击声，妩秋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指关节敲了三下，容恪回头看她，妩秋凑了过去：“空的？”

“让开。”

一声巨响，妩秋不费吹灰之力轰开了石壁，尘土飞扬，两人极有默契地掩面后退，正因如此，他们没有被突如其来的荧光晃花双眼。

不是自然光，依然是封闭的空间，那光线由各种各样的奇异岩石散发出，五光十色，刺激着人的视觉。

异石堆积而起，耀眼的光线掩盖了许多东西，特别是被异石环绕的位于正中央的一副巨大的棺椁。

棺椁中是谁的尸身不言而喻。

目的地近在眼前，却无人迈进一步，直觉告诉他们，这里很危险。

就连一向嚣张不怕事的妩秋也慎之又慎地观察着四周。

不知为何，她有点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蠢蠢欲动，莫名的恶心感在胃里翻腾，她的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身形一晃，掌心抵上石壁支撑着乏力的身体。

她听见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几乎占据了全部听觉。

为什么会这样？

诡异的光芒四散，照在女人的脸上很难让人注意到苍白的脸色，但她的动静太不寻常，况且，容恪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匿藏在成百上千的发光异石中，随时会破土而出。

而在石堆底下，是密密麻麻堆叠着的干尸。

放眼望去，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存在，却陈尸于此变成了养分被人吸干。

在背后之人的设想中，他与妩秋也是养分之一。

尤其是他身边的姑娘，她的血液值得那人大费周章。

确定了大致情况，容恪一面漫不经心地思考缘由，一面将视线放在身边的姑娘身上。

纤细的手用力攀附着石壁，不堪重负地低头，三千青丝柔顺的散下半遮半掩她的侧脸。

鼻音愈发明显，还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

她正竭力地不让自己下滑，肉眼可见的辛苦，容恪看在眼里，仅仅如此。

她只要不死就够了。

*

他们不进去，不代表里面的人不出来。

徐徐的脚步声越来越明显，从棺椁背后逐渐显露出一个人影，全身黑色，鬼脸面具。

先看了一眼妩秋，最后把目光留在容恪身上，几分讶异，却并不放在眼里：“倒是小瞧了你。”

“你会蛊术？”看似疑问，实则笃定。

如果不是他，妩秋从墨河出来的那一刻就会血尽而亡，绝不会撑到现在，撑到母蛊面前。

容恪不置可否，平静的目光划过异石和满地的尸体，静等鬼脸人走近，距离他不过三步之遥。

有些视线即使看不分明也能轻易感知，譬如贪婪，譬如有所图谋。

“把你的母蛊交出来，我给你个痛快如何？”

施舍而又高高在上的语气。

容恪莫名一笑，被诡谲光线遮掩，依旧是一贯正人君子的做派。

鬼脸人耐心不多，觊觎已久的血液即将到手，筹谋多年的大计即将完成，他懒得与小小喽啰多费口舌。

敬酒不吃，他有千万种方法让他交出母蛊。

正想随手解决了他直取妩秋，一股强劲的内力直击面门，竟是倚着墙壁虚弱不堪的妩秋！

鬼脸人没有想到到了这样的地步她还能绝地反击，一时不察生生受下来一掌，嘴角溢出鲜血，桀桀怪笑：“有意思，傀儡术果然不同凡响！”

妩秋已经听不见任何东西，血流汩汩涌动，过于嘈杂，她发现鬼脸人是出于深入骨髓的憎恨。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情况不妙，大抵会折在此处，决意在此之前杀了鬼脸人，不计得失，不计后果！

于是，她几乎是以自毁的代价驱动丝线进入体内，短暂地阻碍那些蠢蠢欲动的东西。

但能阻止多久，妩秋不能确定。尤其是当她踏入破口处，踩上堆叠的尸体，一步步接近诡异的石头，越来越痛苦，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撕扯血肉。

妩秋咬着牙，成千上万的傀儡胀大填满了偌大空间将鬼脸人层层包围，浑身发抖，她驱使着傀儡誓要拉着鬼脸人一块儿死。

她占据了上风，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冷汗直流，四肢麻木，大半的傀儡失去控制轰然落地，与周遭的尸体融为一体。

鬼脸人朗声大笑，嚣张肆意：“小丫头，受死吧！”

他没有用武功，而是驱使着她体内的东西啃噬血肉。

原来，她中了蛊术。

极端的痛苦笼罩着她，妩秋无畏无惧，只有不甘。

蓦地，蛊虫停止了啃咬，妩秋模糊的视线辨别出容恪的身影，不知何时，他走到了棺椁附近，而鬼脸人转而攻向他。

千钧一发之际，身穿嫁衣的姑娘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奋不顾身地为他挡下一击。

容恪回头，看见一张惨白夺目的脸，鲜红艳丽的裙摆翩飞，像一只轻巧的坠落夏夜的蝴蝶。

扇动出轻微的风，风声席卷容恪冷硬的心脏。

应该很痛才对，但从始至终她没有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