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仍以极快的速度下落,照这样下去一定会摔成肉泥,绑住手腕的布条越来越紧,容恪瞧去,用力一拽将人拽进自己的臂弯。
手腕的钝痛平息,他依然没有改变主意。
转机出现了。
风声骤停,脚下有了实感,垂眸看去,万丈深渊变成了平地。
一出阵就是深渊,不论是出于求生本能还是出于一直紧绷的神经,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使用轻功逃生。
就连容恪也不能保证若他没有被妩秋做成傀儡,他是否还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也算因祸得福,没有死无葬身之地。
臂弯里的女人紧贴着他的胸膛,低头解开布条时,他的下巴偶尔会擦过毛绒绒的发顶。
她该醒了,接下来还有很多用到她的地方。
没有用的布条被舍弃,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白衣公子沉思了一会儿,因思索而面无表情的脸近乎与昏暗的环境融为一体,愈发深不可测。
随后,他抱起了女人。
*
嘀嗒——
妩秋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一滴水自石缝滴落,她身处于一个岩洞中,潮湿又冰冷,身后靠着的是硬邦邦的石壁。
容恪坐在她对面,见人醒了起身缓步到她眼前。
石缝中透过几缕光,妩秋勉强看清了男人的模样,她有些茫然,直到颈后的疼痛感传来,她猛然想起来男人的偷袭。
掉以轻心的悔恨和被傀儡冒犯的不悦使她勃然大怒。
她竟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袭击了!
嚣张不可一世的妩秋怎能容忍,迫切地想要找回场子洗清屈辱,至于用什么方式……
自然是她最擅长的武力。
一只细白的手击向坚实有力的肩膀,纤弱漂亮,却让高大的男人如脆弱的布偶一样径直撞向冷硬的石壁。
一声属于男人的闷哼在岩洞中回荡,妩秋得意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倒地的身躯面前,准备观赏容恪的惨状。
真到了跟前,看清了男人的模样,她嘴角的笑容却凝固了。
因为他的样子超出了她的想象。
捂着肩膀躺倒在地上,好像连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似乎下一秒就会断气。
她太过气愤,几乎使出了十成的内力,作用在他身上,当然不会好受。
但以他常年练武的体质,也不会轻易死去。
可是气若游丝的男人良久没有起身,妩秋开始不确定了。
她当然不想杀死他,直到现在,他依然是她最喜爱的玩具。
太奇怪了,她开始懊恼,语气像极了做了坏事想反悔的小姑娘:“喂,你要死了吗?”
男人显然没有气力回答。
妩秋蹲下身,凑近看他,快要贴到他的脸上,由此,她看见在他身上数不胜数的骇人伤痕。
她明明将人保护得很好,哪来的这么多伤?
妩秋正要问眼前的人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话到嘴边突然想起,他毫发无伤是在她被劈晕前。
在她晕倒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那些事将他伤成了这副鬼样子。
没有良心的妩秋率先查看自己的情况。
比起容恪惨兮兮的样子,她才是那个“毫发无伤”的人。
她昏迷不醒,所以,是眼前的人保护了她。
自作自受,活该。
妩秋抿了抿唇,她不会感激,也不后悔刚刚的报复。
但她的内心划过一种奇异的感觉——她好像对这个玩具很不好。
所有的傀儡在她眼里分成两种,好看的是玩具,其余的是奴隶。
对于玩具,她向来大方,予取予求。
但容恪从来没有享受过那样的待遇。
除了那张被她特意避开而完好无损的脸,他的身上多是被他揍出的青青紫紫,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是精心挑选的破烂地。
现在又是这副样子,让她莫名不是滋味。
身上没有药,只能破罐子破摔地在容恪身上摸索。
她的这番动作逼得疼痛难忍的男人还得松开捂住肩膀的手制止她。
因失血过多而冰凉的大手虚虚握住她的指尖,妩秋的态度难得不强硬,说出口的话却容易把人气死。
“你要死了,有什么遗愿吗?”
容恪说不了话,嘴角不断地溢出鲜血,又被他费力地一点点擦去。
配上好看的面皮,不像要死了,更像是即将羽化登仙。
真可惜。
以后还能找到这样好看的皮囊吗?
她可以救他,可那无疑是一次冒险。
女人的视线在他的面庞来回逡巡,格外专注,灼灼热烈。
她一定会救他。
在她眼里,放虎归山也是一件趣事。
“容恪,乖乖做我的玩具吧。”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一阵咳嗽,当岩洞恢复寂静,虚弱的声音进入妩秋的耳朵:
“像你对祁公子那样?”
“嗯……比对他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