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不想。”周瑛又看了眼里面的可怜人,哀叹道:“可是杀了那些人有什么用,还会打草惊蛇,引得程娆留在成都府中的人的注意。有时候报仇得看怎么报,毕竟害了她李家一门的人并不是娼馆那些畜生。”
“可是程夫人都离开了成都,这仇没那么容易报。”
“我...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她替我父亲和弟弟报仇。”
这个陌生的泣血之音从里间传来,周瑛和窦彩不约而同地寻着声音看去,见白色寝衣渗着血痕的李家女郎从床榻上踉跄挣扎爬起。
周瑛和窦彩立刻上前给她搀扶住,可李家女郎死活不愿意躺回去,挣扎间跪在周瑛面前,提足了一口气才说道:“夫人,我知道您。那日您被关在偏房时,我偷偷给您送了饵饼,您对我说了谢谢。”
正是这口饵饼,让周瑛又有了活下去的生机,也给了李家女郎生机,让周瑛耗费心力,依靠卓采的力量暗中查到了她的去处。
“我不明白!”不甘的李家女郎哭泣道:“那一晚,程夫人她把我父亲叫去,说若有一天进宫面圣,就说是那个贵人偷来了庄子,程夫人并不知情。只是出言作证就好。”
她又想起那晚,父亲神情复杂,拿回一包金锭子搁置在弟弟病榻边的案几上。有了能救弟弟命的钱,为什么不开心呢?那时的她不明白,可在父亲被护卫军抓走的那一夜,她在宫门前等了许久,等到了父亲冰凉的尸身,如同蔽履般要被宫人扔在了护城河的下游。
她拼命地拦,跪地哀求着,为首打扮不俗的年老宫人见她可怜,就做主把尸身留给了她。她抹着泪追赶上去询问那个老宫人,她的父亲为什么会死?
老宫人只告诉她,她的父亲以死证明了程夫人的清白。
那包金锭子原来是买了他父亲的命。
她安葬完父亲当日,就有一伙人匪人闯进家中,到处搜索那包金锭子。她以为是周遭眼红的歹人只为求财,可没想到更是求命。她眼睁睁看着护着她的弟弟被歹人打死,而她则被这群人送到了娼馆。
一个似是大户人家的嬷嬷如同卖牲畜一样,而那包晦气的金锭子被丢给了鸨母,又吩咐了几句话。
她不甘心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拉扯住那个嬷嬷的衣袖,“是不是程夫人?”
那嬷嬷一愣,转过脸去,示意娼馆的人给她拉开。
而这个反应给了她答案。她叫骂着为什么!她不明白老实本分的父亲只是按照程娆的指令做事,竟落得如此下场。
为什么程娆要对他们全家赶尽杀绝。
靠着这口泄不下的怨气,她撑到了周瑛救她出来。
“我父亲他死的冤,他...”
“你父亲确实冤,但你的父亲也确实在陛下面前做了伪证,并且为之献出了生命,全了程夫人清白。”
李家女郎垂下头去,泄气道:“所以翻不了案,报不了仇了吗?”
“想翻案得先报仇。”
周瑛挑起李家女郎的下巴,端详了片刻道:“你想报仇我知道,若是听我的,我定会让你如愿。可这仇不是那么好报的。你可想好了?”
“我是差点死了的人。还有什么怕的呢。”李家女郎跪在榻上,撕扯着伤口,努力地朝周瑛拜了一礼,“夫人,我什么都愿意做。”
“好。”周瑛扶起她,“无论此前,只论来日。从今日起,李家女郎已经病死在娼馆,而你姓徐名淮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