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瑛早早起身忙活的不是其他事,而是去了成都烟花柳巷的一处暗娼馆。
她和窦彩随着清晨的阳光一同出现在这个地界,着实让里面的鸨母和龟公疑惑不已。尤其是见周瑛身着锦衣,气度非凡,不似寻常官眷。
难道是哪个大官家的夫人来此找麻烦的?
那位鸨母脑子里飞快琢磨着近日伺候来此的官爷,可没有位极人臣的,愿意踏足她这个不入流的娼馆的侍郎已是最大的官了。
既然琢磨不出来,鸨母索性殷勤一笑,“我这里可没有夫人要寻的人,您啊该出门往东三十米的褚翠楼,那里可是什么达官显贵都有。”
“不,我要寻的人就在这。”周瑛含笑侧首,一旁的窦彩从拢袖中掏出一个卷轴,打开垂下,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个女子的白描画像,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十分清丽可人。
鸨母认真看完和身边的龟公对视了一眼,眼波流转间又看向周瑛。
这幅样子周瑛自然明白,又示意窦彩掏出一包金锭奉上。只是那位鸨母不收,她不敢受。
画像的这个丫头是正月不久后,一个官眷身边的嬷嬷送来发卖的,不仅没收钱,还给了她一笔银两,让她好好调教这个丫头,永世不得出这个娼馆。那时鸨母应下,只当时哪个府中的小丫头不怕死的勾搭上了主君,被主母发现给发卖了出来。
可等与这个骨头硬的小丫头交锋几次,就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个小丫头整日哭喊着要为父报仇,即便龟公的几鞭子甩下去依旧不改其志。鸨母在这小丫头身上想不到赚头,更不敢随意下黑手给弄死,毕竟如今成都地界弄死一个人,不出三日便有典狱上门,这都是拜那位诸葛丞相所赐。
“夫人,我们这儿没有这人。”鸨母不想惹麻烦。
“你知道我是谁吗?”周瑛走近一步,抚着鬓边的海棠花,低声道:“我是诸葛丞相的夫人。”
见鸨母瞪大了眼睛不说话,诸葛丞相的那位黄夫人,她隐约有所耳闻,这个女人此前盘活了濒死的玉玲坊,后又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收了整个成都的私锦坊,继而就是出任长史掌管锦司,手段了得,今日与眼前之人对上,不免心中打怵几分。
她听周瑛继续道:“那个女子,丞相看重了,想纳入府中,以继香火,这不遣我来给接回去。”
“这...”鸨母此刻的脑子乱的很,她活了半辈子,迎来送往多少达官显贵,还是第一次见丞相来她这个烟火柳巷讨人的。
“您呀收了这钱,把人交给我。咱们之间就没事了。若是您还和我打弯绕,那等我回去告诉我夫君,让他派人来,您说可好?”
“不不不...”鸨母吓得直摆手,孰轻孰重她还是分的轻,她更能分得清眼前的官眷和此前送人来的那家官眷,到底谁更尊贵,谁更有能力置她于万劫不复。
“呐,人就在那。”
偏僻处的一个破损不堪的木门被打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门前围拢的几人不自觉捂紧了口鼻。周瑛眯着眼睛往深处看了几圈,才见到一摊如烂肉般的人横躺在那,周围都是催赶不走的蚊蝇。还有发臭的饭食。
若是她再来迟两天,怕是人就要悄无声息的死去。周瑛咬了咬牙,回首看到正浑身打着颤的鸨母,见她恐惧布满脸庞,忍住心头蹿起的愤恨,又从拢袖里掏出一包金锭,递到她手掌心中停留着动作,和颜道:“人我给带走,您就当我没来过这。过不了几日你到官府去报你这儿病死一人,官府那儿你不用担心是否会来核验,我自会打点好。若是我从何处听到关于这件事的风言风语,你们几个的下场不会比她好到哪里去。”
话毕,一包沉甸甸的金锭直直垂落到鸨母的手上,
接着金锭的鸨母不禁一个弯腰,听周瑛不怪罪反倒又添了一笔银钱来,如逢大赦,连忙殷勤笑着一叠声道:“自然自然。”
延幸巷宅院的西厢房里,哀嚎声不时传来,窦彩和卫悦分别按住床上女子的一侧身子,由崔复将她腿上因鞭伤溃烂的腐肉一一剔除,最后再敷上草药。
浑身上下经受个遍,到最后女子被疼痛折磨得神志不清。勉强喝下一碗浓浓的乌鸡参汤,昏沉睡去。
崔复来和周瑛禀报,那女子已无大碍,都是些皮肉伤没有伤及内里,加上身子亏损,接下来的时日得好好调养,留下药单后便没有久留。
送走了崔复后,周瑛又折回西厢房查看那女子的情况,见窦彩刚刚给她喂完汤药便有气无力的躺下,像是又昏睡过去。
窦彩把汤碗搁置道一边,和周瑛走到一旁的屏风处,咬牙切齿低声道:“这李家女郎真是可怜,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奴婢真想给那娼馆一把火烧了,再给那两个狗东西给剥皮抽筋好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