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老人家猛力捶着桌面,桌上一切都伴着他的动作砰砰起跳。他嘴里呜呜哇哇的,口齿不清地颤着上下唇,却没有说出来一个字。
林思哪里见过这阵仗,双手架在身前,想去拉他,又怕被他误伤,想开口劝,又不知道劝什么。
正着急着,还是茶摊老板给她说了一句莫慌,然后起身到老人家身后拍了拍: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你脑子没坏。好着呢,行了不?我说错坏了,你大人不记小孩过……”
又是认错,又是吹捧,老板好言劝了两句,动静总算小了些。
林思见状,拿起一块香味勾人的糕点,试探着送到他嘴边。老人家一闻着味儿,嘿嘿一笑,自己捧着糕点就吃了起来。
“这怎么回事?”
看人消停了,林思压着嗓子问茶摊老板。
老板却不敢再当着老人家的面说了,生怕再说什么,自己这小破茶摊今天就得收摊回家,还得搭上修补的钱。
“损——阴德!”
糕点吃了几口,老人家方歇的长调又唱了出来。
只不过,他这次只拉长了一声。这声过后,他那双布着阴翳的眼清明了几分,干干地侧过来,落在林思身上。
“安、安宁……辱尸……”
大概是许久没有说正常语调的话,老人家说话的音调有些奇怪,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但林思精准地抓到了自己想要的几个词。
她拉着老人家的手,按捺着心急确认:“你说的是……”
“听不清正常。”
茶摊老板背着身擦着桌子,叹了口气,“人老了,也是可怜。”
或许是不爱听老板的话,老人家摸着龙头拐起身,嘴里不停催促着:“走、走……”
想问的话就这么一直卡在喉咙。
林思无奈又不好生气,只能认命起身,留下茶钱,陪着老人家往街上走。
路上的行人不多。
整个山县似乎在正午的时间骤然陷入了沉睡。
林思陪着老人家走在街上,恍然想起,岭南人都有午休的习惯。
从前的南疆村也是这样。一到正午时分,猪狗回窝,就连往外游的鸭子也嘎嘎排着队回家,整整齐齐排在水边,跟着家家户户埋头安眠。
人与禽畜安眠的时间,是林思最自由自得的时间。
不过今时毕竟不同往日,她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离了人烟,林思胆子也大了起来,她搀着老人家,把卡在喉咙里的话问了出来:“老人家,你刚刚是说,安宁辱尸吗?侮辱尸体?”
话问出口,其实林思有些忐忑。她希望他还记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又怕他忘了。
听见林思的话,老人家蓦地又激动起来,他停在原地,叽里咕噜说着什么,双手颤巍巍举起来。
啪。
龙头拐没站稳,掉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一圈,在离林思脚边不远处停了下来。
林思生怕他摔了,搀着他的手不自觉多用了点力。她看着眼前高举的双手,疑惑爬上眉心:
“手?手怎么……旺儿的手腕?”
注意到袖口滑落,她忽的福至心灵,想起于三娘说起旺儿尸首上的伤口。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看着自己的手,完全想不起来,方才是在干什么。
倒是“旺儿”这个名字刺激了他的记忆,他急得拉着林思直跺脚,干皱的唇瓣碰撞发出一如既往难以分辨的音调:
“旺儿……旺儿……不要……”
总在一个地方,还在路中央说这些,林思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她没了继续引导的耐心,弯腰捡起龙头拐塞回老人家手里,拉着他边走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