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可不就是当她们傻呢?
或者换一种更准确的说法,她在试探她们的反应速度。
建朝十年,在外人眼里,巾帼堂过手的案子不多,在刑狱司里更像个婆妈衙门。
但到底是个执法断案的地方,其中必不是窝囊废物。
只是实力究竟如何,对于有点脑子的犯人而言,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知己知彼,才能有反制之法。
单凭这点,林思就能更加确定,安宁此人,定不干净。
只是此时此刻,看穿可以,还没到说穿的时候。
因此,她淡淡嗯了回了卫金娇的问话,再没多发出一个音节。
“听见没!别想说什么畜生血来忽悠我们!”
卫金娇嗓门本来就大,不爽的时候吼出来的音量更是堪比擂鼓撞钟。
距离她就一步之遥的瞿清明感觉耳膜被她吼得都在颤动。那张一晚上没变过表情的脸隐约抽动了一瞬。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给出了解决方案:
“是人的还是畜生的,带回去验就知道了。你起来吧。”
“还望几位大人尽快还民女清白。”
在身边人的搀扶下,安宁缓缓起身,“民女不日便要入宫为三公主医治,若是耽误了,恐圣上怪罪。”
最后那句,明摆着就是要给她们压力了。
林思闻言却轻笑了声:“圣医楼不是不接待女病患么?怎么?三公主不是女的?”
她倒要看看,这件事安宁打算怎么编。
“什么不接待女病患?”
安宁很是意外,连声调都高了些,像是听见了什么荒谬的事情,六神无主般向左右问话:
“病梅,病兰,你们可知是怎么回事?”
“是、是我。”
提灯的女子颤抖着跪了下去,“是我听说宁京奇人异士都有怪规矩,有规矩方可打出名堂。所所以我……”
“糊涂!”安宁甩开右边的女子,“我说了多少遍,医道济世,为医仁心!你……你简直!立刻给我去佛堂抄经十遍!”
她当真是气极了,没了一侧搀扶,站也没站稳,整个人瞧着如同风中扶柳,好似一眨眼就要随风西去。
林思不知这一出是真是假,可看一个瞎了眼的女子这般恼怒,心中还是有几分不忍。
是以没再同她就医治男女这件事争论下去。
可安宁却没有放过自己。
待认错的女子领命离开,她拍着胸口连连喘气,缓了好半晌才缓过气来。随后便朝几人深深行了个躬身礼。
“民女教徒无方,叫各位看笑话了。若大人们不介意,民女定择日登门赔罪。”
“这是你家里事,我们管不了。”
瞿清明显然也没有继续看戏的兴致,没答应也没拒绝,转头和段芳和商量着如何将东西带走。
最后的结论是:
林思从安宁手里拿过接诊的册子,卫金娇和段芳和两个有力气的推车将没洗的血桶带走,一行人就此打道回府。
走的时候一如林思所说,距离宵禁还有好一段时间。
她们几人推着一车空桶走在路上,招来不少路人注视。
别说路人,林思跟在后面,自己都觉得这一幕怪异得很。
没有人注意到,在她们回到巾帼堂时,一道黑影轻巧地越过她们身侧房屋,转眼踩着路边树顶,往城外的方向去了。
不多时,黑影出现在一辆漆金马车内,用雌雄难辨的声音汇报:
“主子,刑狱司来消息,说林思最近好像盯上了刚入京的神医安宁。”
“要进宫的那个?她盯她做什么?”
黑子落定,殷嘉迟迟没有拿走连成一片的白子,懒洋洋地紧了紧身上貂裘。忽然,她眼睛亮了起来:
“啊……我知道了。这个人,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去盯下圣医楼。”
她好像因为想通了原委而开心不已,嘴上哼着曲调轻快的歌,白皙的指尖拿起被围困的白子时,不像执棋,像在棋盘上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