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清明的语气很不客气。
“神医不敢当,略懂些医书而已。”
安宁说着抬起脸来,巾帼堂几人猝不及防愣了一瞬——
眼前人一双楚楚可怜桃花眼中,不见一点黑,全是眼白!
传闻从未提过,神医竟是个瞎子!
“抱歉,可是吓着诸位了?”
大抵是空气过于安静,安宁再度开了口,只是脸侧向了左边搀扶着她的白衣女子。
那女子会意,背在身后的手伸出,将原本藏起的一顶白色帷帽小心为她戴上。
戴好帷帽,安宁声带歉意地又行了个礼:
“少时痴迷医书,坏了眼睛。寻常时候我都遮掩起来,只是听见贵人来访,觉着还是坦诚相待为好,不想竟冲撞了贵人。”
林思跟在段芳和身后,细细打量着安宁。
她的双手始终轻握着叠放在身前,一动不动,端着的是大家闺秀的姿态。
温和,却有距离。
是一款与瞿清明截然不同的贵女。
“闲言少叙。我们今天来,有两件事要问你。”
瞿清明冷着脸,对安宁是瞎是聋这件事毫不在意,“一,昨日有个叫虎大郎的来你这儿求医放血,回去后就死了,现在要你交出看诊记录配合调查。”
“二,昨日我司断事亲眼见到你这楼的后院中有侍女濯洗血桶,现怀疑你以医为幌谋害人命,我们要细查你整座院子。”
没有料到她会这样直接就把话说完了,段芳和顿时慌了起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回想起昨夜后院中那些人的反应与武力,林思手心也捏了一把汗。
“可以。”
意外的,安宁的语气仍旧温柔,像哄着小孩,轻声细语地应下:“请各位移步稍候,我这就命人拿来看诊记录。”
“你不辩解两句?”
瞿清明凝眸看她。
“清白自在。我相信巾帼堂的各位不是昏庸之辈。”
这话听着,倒像是在骂人。
骂昨夜夜闯圣医楼,撞见血桶的林思,诬陷她堂堂神医谋害人命。
就连卫金娇都听出来了,歪头瞥了一眼林思。
林思岂会听不出来?
她笑了起来,一双月牙眼弯弯地接下了话茬:“深夜在后院濯洗血桶的清白人家,我们没见过。”
“敢喊冤,我看你是把血桶藏好了吧?”
在瞿清明的威压之下,齐月娘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可如今安宁暗戳戳说林思诬陷她,她实在没办法再安静了。
欺负人可以,但欺负她们巾帼堂的人不行,当着她的面,更不行。
齐月娘说完还不解气,气呼呼地瞪着安宁,大有一副如果她再说林思,她就上去直接把那双白眼珠子套出来的架势。
林思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好笑的,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暗暗摇了摇头。
孰料这时,安宁又一次温柔开口:
“血桶就在后院湖畔,今日的还没洗。只是这些桶长年累月地装猪牛羊血,腥味重,各位若不嫌弃,大可前去。”
林思的动作倏而停下,双眼如刀刺向安宁的方向,一字一顿点破:
“那是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