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一字,却意味深长。
林思也知道,自己这话问得多少有些白痴。
殷嘉就是算准了她不会不给人。
没有丘贤莲,就没有解药。
一想到被殷嘉拿捏得死死的,林思就气不打一处来。
连着几个深呼吸压下怒气后,她没好气开口:“说吧。”
“一切安排,听主子的。”
“行。”
“上元节亥时三刻,刑狱司大牢狱卒换值。我会在大牢东边三里的死胡同里放一套狱卒服,你换上之后去换值,拿了钥匙便将内外监的门都打开,我会去接应。”
回到巾帼堂厢房,那婢女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上元节,正月十五。
选这么个日子。林思无法不怀疑殷嘉是故意的。
如果丘贤莲没有被抓,十五就是她杀人的日子。
她甚至都能想象得到殷嘉十五那日见了丘贤莲要说什么。
可这都不重要。
眼下最重要的,是她要如何稳住巾帼堂众人,免得她们一时冲动,横生枝节影响计划。
然后她只需安等上元节来临。
思及此,她蓦地察觉到一件事——
安静。
整个院子都太安静了。
照理说不论找尹成的结果如何,以段芳和的性子,这会儿定不会如此安静。
林思眉心一跳,忙出了房门来到陆招子的门口:“招子?”
下一秒,门开了,陆招子捧着《刑书》抬头看她:“阿思姐姐,怎么了?”
“主簿还没回来吗?”
陆招子摇了摇头,“月娘姐姐方才遣人来说,主簿在路上晕倒,她与父母走亲戚回家的路上遇见就带了回去,如今正在齐府休息。”
一块无形的巨石忽的压上心头,眼前仿佛出现段芳和腿脚一软,倒在路边的画面。
林思直觉不好,忙追问:“晕倒?她怎么了?”
“被司正气的呗。”
陆招子耸耸肩,没好气地往门上一靠,小大人般叹气:“听说老段刚到尹府,就听说司正被召进了宫,不知要何时才能回。”
是了。
她险些忘了,尹成是皇帝的异母弟弟,便是没了王爷的头衔,说到底还是皇亲贵胄。
又怎会与平民百姓同心?
照如今卷宗的情况来看,忘了的人恐怕不止她,还有段芳和。
第二天,段芳和回来了。
只是尹成还没出宫。
照她的说法,她依旧相信尹成人品,只是觉得卷宗有问题。待尹成出宫,她们还是能救下丘贤莲。
齐月娘却和林思一个看法,并不觉得尹成会站在平明百姓的一边,要救人只能另想办法。
几人各执己见,可都是奔着如何保下丘贤莲的命去的。
林思看她们天天愁眉苦脸的,倒是很想同她们说自己的计划。可一想到段芳和正得发邪的观念,还是闭了嘴。
段芳和只是觉得丘贤莲罪不至死,并不是认为她没有罪。
时间转眼来到了正月十五。
按照殷嘉的安排,亥时二刻刚过,林思换了便装,绕过众人耳目与街巷中赶灯会的热闹人群来到了那个死胡同里。
她一眼看到尽头那名被打晕扒光了外衣的狱卒。这一看就知道是殷嘉婢女的手笔。
时间紧迫,她赶紧将一旁的衣服换上,令牌拿走,匆匆赶到了大牢门口。
换值的人早已昏昏欲睡,加上门口火光跃动,看不清面目,是以没有注意到林思的面生,交了钥匙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思掂着手里那一串钥匙,看着对方走远的背影有些愣神。
早知这样简单,她何必多余摘那个令牌?
关押丘贤莲的牢房藏得很深,可也很好找。
林思打开外监的门,绕过三道内监门,便到了不见天日的女囚虎头牢里。
巾帼堂少有大案,许多女囚都是判完便送去服刑了。因此这牢房里人不多,加起来恐怕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人走在空荡狭窄的甬道里,过堂风如鬼魅呜呜直叫,似有无数的鬼魂在耳边惨叫。
倒是叫她想起了与丘贤莲初见的那晚。
花柳巷的散妓院前,彼时的丘贤莲叫人无法分辨是人是鬼。
她快步来到虎头牢尽头,身穿红色囚衣的丘贤莲蓬头垢面,手脚被锁链困住,拖在地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当啷声。
一眼看去,却也不知是人是鬼。
“丘贤莲。”
林思站在牢房铁栏之外,叫出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