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谢筠看完了一个故事,其实也才一刻钟。
“那是什么东西?我为何会在荒山野岭中听见婴儿的哭喊声?”谢筠喘匀了气,深一步浅一步地跟着飘着半空的凌羽裳往前走。
“刚才你被妖拉进了幻境。”这时候起风了,凌羽裳悄无声息地往前飘,好像是迎风飘落的树叶,看着没有半分重量,清冷的嗓音在风中漾开,给人一种被安抚的错觉,“传说盅雕是远古凶兽,食山水间的鱼虾果腹,但饿久了,也会发出婴儿的哭喊声诱引凡人。我也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它了。”
“你还认识它?”谢筠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凌羽裳在山间长大,这山间妖兽不就是她的邻居。
“谈不上认识,十年前远远地打过照面。”凌羽裳停顿,一言难尽中还带着嫌弃,“应该是十年前的那一顿消化完了,今天刚醒,就碰到你这份珍馐佳肴。”
“往后这些天,你要是不想死就乖乖待我身边别乱跑。”两人已经走到木屋前,凌羽裳不放心叮嘱他,“今日它没得逞是不会放弃的,按它的性子,你这盘行走的美味已经列在它的食谱里了。”
谢筠呆呆点头答应,他站在屋子前后头看,那一条小溪叮咚依旧,距离木屋不过几步,自己在天上待了几天,也不曾在哪本仙籍里读到过能让人在故事里死去的凶兽。
月色缠绵,凌羽裳晃在长藤上。看谢筠披头散发地进来,眼里的嫌弃溢出,快要把谢筠淹死。
谢筠在水里着凉,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我现在便正冠修饰,你……”
凌羽裳侧卧长藤,手撑住脑袋,一只脚抬上来在空中休闲的晃荡,颔首示意谢筠开始。
“我……”谢筠看她半点没有想要出去的意思,囧在原地,“男女授受不亲,男子正冠,女眷应回避。”
凌羽裳不动声色的僵硬起身,平淡地表示自己知道。夜色下明晃晃的眸子晃眼,让谢筠想到他在天上看到的一汪仙池,谢筠低头无声轻笑,清冷的月光照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完美的切割出一道弧线,把他半张脸都隐在暗色里。
等凌羽裳出去,谢筠赶紧把自己收拾干净,走到门口迎她进来。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我好像没有喊出声音。”谢筠把凌羽裳的衣裳理好,她已经救了自己两次,有恩必报是他一贯的性子。
凌羽裳抬手,他原本放在袖子里的那截仙草已经破碎,还染上几点血迹。“你的血,很奇怪。”凌羽裳惜字如金,她俯身而下,像是神女飘然无息,绯红的衣诀翻飞不止,淡漠清冷的眸子里透出一丝疑惑。
“自从他来到方丈仙山从未食过人类,你是第一个。”凌羽裳抚摸过他的胳膊,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游走,“我想……试试。”
谢筠没有注意凌羽裳逐渐的靠近,他还在回忆环境里的那个故事。
突然左边的手臂一阵刺痛,谢筠忍不住生理战栗,却被凌羽裳按住,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后颈处,“别动。”
一阵馨香自两人周围散开,谢筠呆愣僵坐在远处,黯然无光的双眼慢慢阖上。凌羽裳左手用力,鲜血在无形的气流里翻滚,散发诱人的香甜。
“没什么两样。”凌羽裳感受手心里的力量,在身体里运转一周,又抬起右手放在已经昏过去的谢筠身上,动作之熟练仿佛做了几千遍。回神后又把手收回,一小股妖力在掌心跳跃,回到她体内,片刻后凌羽裳心安理得的把刚抽出来的鲜血装好。
第二天一早,谢筠是被芳菲的喊声惊起来的。他夜里死里逃生,还被凌羽裳抽血,这时候面色苍白,强撑着身子起来,打算找点吃的填饱肚子。
林间溪水阳光,芳菲和赵景桓在挑选好看的木柴烧火,而凌羽裳在狩猎天空中的鸟类。
芳菲在半空中指挥,“阿姊,这只好好看!我要这只!”凌羽裳没有半点不耐,芳菲指哪只,她便抓哪只。谢筠早就发现了,凌羽裳在对着芳菲时好像是融化的冰山,说什么都应。对他有点好脸色的原因可能是他的血有点用处。
“够了够了,阿姊下来吧!”芳菲扯来一条长藤,把落地的鸟绑成一串,头上衣裳上还插着她亲自拔下来的华丽尾羽。
“谢凡人你终于醒了,昨夜睡的还好吗?”芳菲扬起笑脸问候他,“刚好我们要烤东西吃,你是个凡人,不吃东西会被饿死吧。”
赵景桓在搭木柴,听到声音赶紧把芳菲手里的鸟接过去,跑到溪水边处理。
“我也去,我也去!”芳菲挎住赵景桓的脖子,疑问出声:“你怎么会处理,你和他们不都是会飞的鸟类吗?”反正她是不会杀死,吞食自己的同类。
“它们都没开灵智。”赵景桓解释,芳菲没当回事,欢天喜地的去玩水。
谢筠蹲在地上接手了赵景桓的活,只是他干的笨拙,好一会儿才弄好,处理好的鸟也回来了。
“我们还是烤着吃!”芳菲撸袖子跃跃欲试,“这次阿姊的火要小一点,不能烤太长时间。”想起她烤的经历,多半都烧成了黑石头,咬一口满嘴的黑灰,还苦的难以下咽。
凌羽裳抬手生火,小小的火苗在枯黄的枝叶上舞蹈。等火大点,芳菲隔空控鸟,在火苗上缓慢翻滚。
烤肉的滋滋声冒出,拷出的黄油顺着焦黄的皮往下滴。晒黑的木柴冒出白烟,“滋啦”一声,勾起人肚子里的馋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