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菲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他以为第二句会是责备,问他为什么远赴地球、隐瞒大家,佐菲没有。
佐菲问:“你还好吗?”如隔漫长年岁。
扎吉鼻尖酸软。他同样担心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只是出于压抑难言的心理,他没有联系任何人。
佐菲没再发签名过来,他在尝试心电感应。
迥异的宇宙,其间间隔着未知的次元断层,心电感应居然可以连通。
佐菲相当高兴:“以后就不怕联系不上你了。”
扎吉抿唇,轻声回应他。
“佐菲,我在。”他心中的退缩、渴盼并行其道,像两把巨斧劈开擎天山岳,他就是独行在峡谷中迷失方向、进退踌躇的旅者。然而在佐菲寻找他这么多时日后,听见他熟悉嗓音的瞬间,他胸腔中那部分退却奇异消失了,只剩下奥特战士们一同为宇宙跳动的火热心脏。
“我过得很好,你呢?跟我说说光之国和同伴们的情况吧。”
佐菲轻快地回答他,短暂说起自己的近况。佐菲告诉他,大家识破了星间联盟的阴谋,又在不同星球上各有奇遇。他们打败了作为先锋的美特隆星人,随后历经波折除掉纳克尔星人、荡平了他的怪兽牧场。他还欣慰地提及,泰罗的燕式飞踢已经运用得很娴熟了,他在加拉雷斯的指导下领悟了星之声,身上隐约有了司令的影子。
不过,多琉仍旧不知所踪,只是偶尔发来奥特签名向大家报平安。
扎吉认真倾听,不时回复几句,他仰着头,深深望向了远方,他真想他们啊。不知经历了怎样的磨难,相比从前而言,现今的佐菲更加冷静、果决。扎吉想起自己从昏迷中醒来,青年人扑到他床前焦声询问的模样。那时青涩的佐菲临时上任,一有空就和他絮叨,诉说自己的艰辛和迷茫。可在这短暂的分离后,佐菲似乎是另外一个人了。他不再是暴雨中悲泣的幼兽,他向蛰伏于暗处的敌人宣战——佐菲正在打磨自己的利爪,释放自己的野性,逐渐蜕变为真正能独当一面的猛兽首领。
扎吉坐上窗台,似乎这样就能和群星离得更近,离佐菲更近。他嘴唇几经翕动,没有出声,依稀是叹息的形状。
同伴们都走得很远了,独留他一人守在这地球的夜色里。
佐菲打断沉默,询问扎吉的况状。扎吉一怔,旋即轻描淡写地讲述起自己在离开后的遭遇,其间悲苦与孤寂,被他悄无声息地抹去。
这场通话的最后,佐菲忽然说:
“你师傅墓前的白银草我有定期打理过,要不要回来看看?”
心腔被猛地向上提起来,扎吉没坐稳,支撑身体的左手臂猝然向窗沿一滑。
他想起师傅第一次握着他的手指导他挥剑,想起师傅浑身浸满鲜血、仗剑屹立的残影。
他立紧了拳头来抵住身体,艰难地喘了几口气,眼珠徒劳地在眼眶里滚转,目光一时不知该抛向哪里。
“回来吧,大家都很需要你。”
“没有你的话,我们就不再是一个能发挥出完全实力的警备队。”
......
那边扎吉没应声。佐菲垂下眼,知道扎吉大概又走进了回忆。灾变后他总是这样,有事情一个人扛着,什么也不说。他劝过扎吉不要因为暂时无法战斗就情绪低靡,但对方经常陷入沉默。
战争改变了一切,它可以使心性坚决的战士被自责和怀疑吞噬,也可以鞭策着曾经天真乐观的少年迅速成长。
现在他隐约明白了,扎吉心里一直惦念着那道星之声。
场景闪回眼前,扎吉躺在重病房紧紧抓着他的手,眼神很空,不停地呢喃。
蓝色蝴蝶。
扎吉苦苦追寻,已近九年的遗梦。
即使格斗强悍如扎吉,仍有无法结合星之声使出必杀绝技的短板。
眼看同伴们接二连三领悟到光辉的奥秘,能为光之国的重建贡献自己的力量,扎吉备受煎熬。
高傲的战士败给了残酷现实。
时至今日,扎吉仍认为自己已成残废,留在司令部不过是徒增痛苦。
他相信自己可以寻到星之声,重新拾起利剑。
“佐菲,对不起,我不能......”
没有关系,扎吉。
明晓扎吉坚持留在地球的缘由,佐菲不再坚持。关闭心电感应的一刹,佐菲在心里默念,等我找到了星之声,我一定能治好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