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井川穿了一件纯白T恤,两肩仍落着室外微薄的热意。似乎走得急了,肺腔里满出些喘息。
她把手里托着的两个纸箱放在茶几上,拿来剪刀,一边拆一边和扎吉说,“这是春绪和学长给我寄的东西,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这几日鹤冈暴雨连绵,物流才恢复。因为潮气重,快递里里外外裹了几层防水膜,樱井川费了些力气才撕开。
扎吉陪着樱井川,把干燥剂和废纸收拾好。
盒内是一挂千叶春绪亲手做的祈福香囊,正反面都是她向寺庙求来誊写的诗文。里面放了薄荷、香橼和冰片,味道纯净清凉。另一件则是寺岛临也的学年论文,几十页纸张里密密记载了他一年来的钻研成果。
朋友们真是有心了。
她打开手机,Line上众人的消息争先恐后跳出来。
“小川,香囊收到没有?听说你落水了,我真的很担心你呀!最近咱俩都挺忙的,交流少了,以后这种事情一定要跟我说啊!”
“我们这里有新进展了!暑假我一直没回家呢,就指望这回多挣点学分。等我整理完全都告诉你!”
......
“最近休息得如何?不要太勉强自己,保重身体才要紧,暑期实践没有那么难。学长我大发慈悲,把自己上一年的资料邮给你。大恩不言谢,希望开学能见到健康活泼的樱井同学。别忘了,社团还有一大堆棘手事等我们处理呢。”
千叶春绪生动的神态,寺岛临也故作严肃的面容,一前一后在脑海中勾画清晰。
他们一个留在青森,跟随考古工作队协译文字;一个赶往北海道,和友邻高校进行社团联谊。
她的老友们散落在不同城市,他们远方传来消息,那些消息糅杂在字里行间,酸甜苦辣,尽是生活。可以短暂分别,但都要更好。
真幸运,在最好的年纪,遇上最好的你们。
樱井川轻轻摩挲着香囊和纸页,眼神淡而远,像在回望青森潮湿的海屿。
她将香囊挂在卧室干燥的通风口。论文和她的手稿放在一起,抽空再细读。
不过是与朋友们在手机上交谈的片刻工夫,门页开合,掐断了樱井川的动作。
是扎吉出去又悄然回来,左手故作神秘地背在身后。樱井川拐出卧室,正看见他垂着头,在隔厅柜旁忙活于手中事物。
外面日头升烫,光线透进室内显得亮重。
给他准备的短袖虽是女士的oversize风格,但对于肩宽腰窄的扎吉来说还是有些勉强。那汗早就浸在他身上,衣衫埋在热光下更显细腻通透,随着他的动作贴出颈背的漂亮线条。
扎吉转过身恰与她对视,诧异一瞬,旋即微微笑起来。
他低下头,眼神有意无意,勾留在茶几的快递盒上。
樱井川眼睛的轮廓稍稍撑得圆了,望住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送给我的?”
她接过一捧花。重量不轻,抱在怀里有些吃力。包装纸曾是她购买天文书籍的赠品,被扎吉细心地收集起来。
一定是找了不少地方,才凑起来的。花朵非常美丽,主花有茉莉、白兰和蔷薇,几枝叫不出名字的野花缀了薄薄一围。花刺透过珠光的包装纸,钝钝地扎在手臂的皮肤上。
樱井川凑过去嗅了嗅,气味纯淡静甜,恰如相遇。
扎吉看着她,目光是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温情。
她环着花束,神采依旧淡然。夏季的衣服质料很薄,里面手臂的光整细腻似乎要漫出来。软润的皮肤,深黑的长发,宁静的神情,几乎与鲜嫩花瓣融为一副静谧彩绘画。
只一触眼,扎吉马上逃也似的把眼睛别开。
好奇怪,从未有过的感觉。
像被人在身边轻轻呵了一口气,耳窝发起不明由来的麻热,他本来就白,因而更显得红呼呼的。他摸了摸鼻梁稍加掩饰,找来平板,跟她敲字。
“我也想送你礼物。”
像你的朋友们一样。
又补充一句,“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自作主张送你花,希望你以后开心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