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没开空调。”
“……我知道。”
“外面风景好看吗?”
“还行。”
“可这是晚上。”
“……”
许诺恼羞成怒,气冲冲地回头道:“不准再和我说话了!一句都不准!”
卫言敛起嘴角:“为什么?”
许诺看着他就来气,警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有喜欢的人就别招惹我,再这样没事找事,小心——小心我揍你。”
真讨厌,有喜欢的人还招惹她,一会冷一会热,前几天刚发完疯现在又开始没话找话,跟人格分裂似的!
她说得愤懑,整张小脸拧成一团,妄图以这种吓人的表情让他知难而退。
青年的视线划过她脸庞,最终定格在红润的唇瓣上:“如果卫言有喜欢的人,你还会喜欢他吗?”
“当然不会,你这是什么问题?”许诺怪异道,“我不喜欢你,只是对你有好感而已,也没到非你不可的程度,现在说开了更没什么。”
“世上哨兵多的是,A级哨兵虽稀有但也不是找不着,我干嘛非吊死在你这颗树上?说不定这次火神杯我就能找到合适的搭档,长长久久地发展下去。”
她越说越起劲,眉飞色舞:“我记得,哨兵和向导能结为终身伴侣,如果寻到人品不错又默契的搭档,我希望能发展为这样稳定又长久的关系,毕竟总是日抛、月抛、年抛搭档,就很难拥有信赖的链接关系,很影响战斗发挥。”
卫言的眼神随着少女的逐字逐句变得晦暗,却在她抬眼将要对视的瞬间匆匆垂头,掩饰住眼底骤然翻涌的情绪。
他忽而轻声问:“比赛搭档有安排吗?要不……一起?”
这下轮到许诺诧异了:“你也是去参加火神杯?”难怪车厢座位分配这么离谱。
“嗯。”
“为什么?你都快毕业了,也不需要——”
“我喜欢就报了,和毕不毕业没关系。”
“……”
好吧,她无话可说。
想到还有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与他争来辩去也没什么意思,许诺便倚在窗边,瞧了会天边暗淡的星光,缓缓阖上眼。
她不过想闭目养神,却在列车的摇摇晃晃中犯了困,眼看着要睡去,车厢行进时不时的颠簸却总让头撞到窗,似醒非醒,难受得很。
不多时,额前便垫上一层柔软温暖的物质,格挡了窗玻璃冷硬的触感,她终于安然松下心神,沉沉睡去。
此时,手抵在她额前的青年终于无需压抑视线,只需微微倾身,便能静静地、一瞬也不停地注视怀中少女。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刻过少女面容,从额间滑至眉眼,略过小巧的鼻梁再到唇,流转至微尖的下巴和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他伸手拂去少女脸颊垂落的碎发,指尖轻轻划过耳廓绕到颈后,一下又一下抚摸她的后颈,感受她的身体随着清浅的呼吸于自己掌中颤动。
他的指尖摩挲着这一处的软肉,觉得此时的她细弱又娇嫩,只需轻轻一折,便会如拾荒废墟中枯萎干瘪的花那般了无生机。
“可我不会那么做,”他自言自语,“即便……”
即便他不想她参加比赛,因为那些比赛的哨兵见到她的眼神定会与白塔的哨兵们如出一辙。
即便她从不记得他的模样,描述不清少年时隐约的轮廓,甚至就连他坐在面前,也生不出一丝熟悉。
即便她开始选择性地遗忘戚骞这个名字……和他们过往五年的回忆,离开曾许下约定的故居,迫切地寻求新的生活与新的伴侣。
即便她想要逃离——逃离戚骞,还要连同这具“卫言”的壳一起……
他或许可以忍受她喜欢上这具壳,戚骞想。这是他擅作主张犯下的错误,许诺骂他也好恨他也罢,他尽可以自己承担,但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提及的……是别人。
是那些觊觎着她,或好或坏的哨兵……或其他人。
是让他想到往后漫长的岁月里,她在别人身侧欢笑和幸福,她们会拥抱、亲吻,结合,做尽一切曾经戚骞与许诺做过、或不曾做过的亲密之事。
她的呼吸、唇瓣和颤抖的身体,她的眷恋、怜惜和全部的爱……都要属于另一个人。
他痛苦地闭上眼,内心仅因这一点揣测而绞痛不已,只能兀自深呼吸。
不可以,唯独这样不可以……
他颤抖着,一次又一次吸气、呼气,正如过去三年里挣扎于垂死之际时,强迫自己做过的那样。
那时他只有一个愿望,愿望带来的强烈不甘迫使他一次又一次从血淋淋的地狱中爬起,一遍又一遍压制那些恶心的躁动和屠戮之欲。
那是他唯一的愿望……
戚骞缓缓睁眼,目光幽微。
他以指腹划过少女的眼尾与唇侧,发出一声冗长叹息:“许诺,我好想你。”
“许诺,也看看我吧。”
“怎么办啊许诺,你身边可以只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