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敞开着,苏夫人特意叮嘱过牌匾要等她送,因此门楣只光秃秃的,来往行人有好奇的便会凑到医馆门口往里面张望,看到两位姑娘后又会拧着眉头不解地走开。
又过了三四日,所有药材都已入柜,魏如霜请人选了个黄道吉日,定在当日开业。
随着晨曦的微光,迎着朝阳,城门缓缓开启,城外等了许久的百姓一窝蜂进到扬州城里,给这座沉寂一夜的城带来了生机。
街道上来往的行人不多,步履匆匆,货郎的叫卖声络绎不绝,两侧的店铺也都打开了门窗,迎着光进来,把屋里照得亮堂。
忽然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打破了街道上的平静,攒动的人头都往一个方向挤,交头接耳,十分热闹。
“快来快来,前面还有敲锣打鼓的!”
“娘,怎么这么热闹?”
“前面的让让,让我也挤进去看看。”
“仁恩堂今日开张免费义诊!”新雇来小厮的叫喊声无疑是在人群中投下了一颗闷雷。
苏夫人虽出了月子,却不好当街抛头露面,开业当日只遣了苏管家和李嬷嬷前来送匾。
随着红布被扯下,朱漆匾额上着了金粉的三个明晃晃的大字,“仁恩堂”映入人们眼帘。
收拾了一个月,魏如霜站在人群中,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她顿时能体会到那些寒窗苦读一朝高中的读书人心中的畅快之意。
“小哥,你们大夫是哪位?”一位青衣老翁问新来的小顾。
小顾的娘是苏府厨娘,李嬷嬷跟她提了一嘴魏如霜医馆招人的事,她本着让儿子学门手艺,前些日子专程带着小顾到魏如霜家中拜访。
小顾年仅十三,却从小跟着娘亲在苏府,待人接物无一不妥,魏如霜十分乐意地将其接纳下来。
小顾拍了拍老翁的肩头,指着魏如霜说道:“若我跟老丈说就是那位年轻姑娘,老丈是不是以为我在跟您逗趣儿?”
老翁捋了捋胡子,煞有介事道:“不可不可,女子怎么能当大夫!”
二人的声音都不小,周遭围着的百姓纷纷凑上前,七嘴八舌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小顾鼻孔哼了一声,“我们魏大夫可是神医传人,你们不信那是你们没福气,大夫又不是靠嘴说的。”
老翁重重咳了一声,示意众人安静,“这样吧,老头子年纪大,便托大当这义诊第一人,也替各位验验这位姑娘的虚实,诸位意下如何?”
围观众人无不叫好。
众目睽睽之下,小顾搀着老翁进了仁恩堂,仁恩堂门口被其余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白窈娘都被挤在了外面。
魏如霜微微颔首,让老翁坐在对面,“烦请老丈将手放于脉枕上。”
老翁照做,身后的百姓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位年轻女大夫的水平。
魏如霜只是号脉,思忖片刻后又让老翁伸了伸舌头、转了转眼珠子,一通操作下来,魏如霜脸色沉重,看得老翁心里如打鼓。
魏如霜问道:“老丈可时常觉得口干心烦?夜里睡得晚睡得轻,白日醒得早,还总是浑身乏力时有困倦?”
老翁止不住点头,连称呼也换了,“大夫,您说的都对,我到底有什么病?”
魏如霜摇了摇头,老翁倒抽一口凉气,“难道老汉已经无药可救了吗?”
魏如霜撇过头笑了笑,而后正色道:“您老什么病没有!”
老翁不信,质问道:“那你说的所有症状我都有,我为何还没病?”
魏如霜解释道:“您白日吃的咸自然口干,年纪大了觉少自然睡得晚,睡不好自然白日困倦,这怎么能说是病呢?”
老翁仍是一副震惊神色,口中振振有词,“那我这病,不,我这样没法治了吗?”
魏如霜抬了抬下巴,“小顾,一会帮老丈抓二两酸枣仁,磨成粉。”又转头交代老翁,“老丈日后饮食要清淡,睡前取一勺酸枣仁粉兑水后喝下,便能睡得安稳些。”
见老翁面露难色,魏如霜莞尔道:“老丈莫慌,今日义诊只收药钱,二两酸枣仁收您一钱银子。”
话音刚落,老翁还没什么反应,门外看热闹的人群一阵骚动。其他医馆,看病是看病的钱,开方是开方的钱,抓药又是另一部分的钱。
看个病少说几两银子,如今仁恩堂不仅不收看诊的钱,药钱也十分便宜。
他们自然不知魏如霜自有别的地方挣钱,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小顾提着二两酸枣仁穿过层层围观群众送老翁出门,远离了人群后低声凑到老翁耳边说:“爷爷,我娘天天念叨你做菜太咸你自己非不信,今日你算信了吧!”
老翁假意在小顾膝窝踹了一脚,“你个小猢狲,你娘做菜的手艺还是我教的!今日喊我来给你们东家做样子,只是……这丫头确实有点本事。”
说着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丢给小顾,“拿着吧,你爷爷还看不上你那点月钱。”
小顾捧着银子高高兴兴往回走,前一日他还忧心百姓见魏大夫脸嫩不肯来仁恩堂,特意喊了自己爷爷来做托,今日一见,果真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