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能急,所以同归今天并不打算出门。漫长时光总要打发,便唤了红梅进来篦头。
这时候篦头最快活了,头上经络多,红梅手艺也好,每每都能按准穴位。
冬日,又不必请安,可以懒散的窝在房里。虽然说是反思,可却有人伺候,简直集合了所有舒适的要素。
同归心下暗爽。
可红梅却有些心神不宁,她虽然照着同归的吩咐说了那些话,可心里还是害怕,于是给同归在篦头的功夫就问,“夫人,这样能行吗?”
同归此时整个人都舒展开了,她靠在榻上,懒洋洋的跟小猫似的蜷缩那儿。听到问话,连眼睛都没睁开,“有什么不行,又没人问你要药渣。”
红梅松了一口气,冷不防同归又逗她,“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个窝里横。”
红梅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动作停了,“什么?”
“说归说,手别停。”同归扶住她手示意继续,歇了好大一口气才继续逗,“意思某人平常威风,竟也会被吓得尿了裤子。”
红梅立刻跺脚,“哎呀,小姐!!”
等的就是此刻,同归贼贼的笑了起来。
本很和谐的画面,屋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能在这梨云阁自由出入的,就只有一人了。
同归的脸色瞬间淡了,红梅也跟着紧张起来。
果不其然,是落梨。一进来就沉着张脸,一股风雨欲来的劲头。
同归撇了一眼,“谁叫你把外头的气给带到屋里头来的。”
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这样,同归的眼神明明白白的传递出这个信号。
这一句很好的止住了落梨的怒气,本来他心里压了事,在外头还要装上一装,憋一憋。回到院里又听到陆殊途居然要见同归,心底的怒气更重,自然也就不摆出外头的模样了。
毕竟若是回了自己的地盘,还不能放松,那才是憋屈。
落梨本想就着方才的怒气去问话,可却冷不丁被同归的眼一撇,心就像被勾了起来似的。
这幅下贱模样,同归根本不欲多看,收回了视线又对着红梅道,“继续。”
继续什么,当然是篦头。
红梅回了神,因为同归的淡然也松了口气。
此时,落梨却走过来,拿过她手上的梳子,“我来。”
同归身子瞬间僵住,但她没有动,也没有拒绝,继续维持着卧着的姿态。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在面对强大的男人时,总是逃避只会添加对方的乐趣。
更何况做都做了,在矫情也没必要。同归要保证的是自己不再次受到伤害。
这种男人的劣性根,她深以为然,如今只是在一步步摸索罢了。
事实也这样证明。
况且落梨并不那么重欲,否则以前就不会守着了。更何况如今到手了,心下也定了。于是他慢慢的为同归篦着发,一边试探,“同归,你最近和他还有联系吗?”
他?谁?陆殊途?
同归闭着的眼猛然睁开,凝视着落梨,“什么意思,你还在疑心?”
疑心是一切不好的开端,有了疑心便会揣测。人隔着肚皮实在不能完全摸清别人的想法,若是因为这疑心而使自己二次受到伤害,同归是不能允许的。
必须要遏止。
同归又追问,“你为什么这样问?出了什么事,要让你这样来怀疑我?”
落梨:“不,我不是怀疑你,同归。只是陆殊途突然到了府上来,指明要见你。”
如果同归不问上那么一句,落梨也不会说。打发了说同归出门了,也就罢了。
内宅里的女人获取消息的途径有限,落母也不会因为这种事特意支会同归。
可同归以后要和杜润儿有生意上的往来,并不是次次都能出门。万一哪一天因为消息闭塞错过了,那就……
这可不是小事,得安排自己的人。
同归这样想着,面色难免有些不好看。
却叫站着落梨误会了。他心中大喜,一时间出于某种见不得人的心理,道,“梳妆吧,我们去见一见这位世子。”
外男在家中见面,还点名要见内宅的女眷,是很冒犯的一件事。传出去名声有损,更何况陆殊途是官。
可他就是这么做了,丝毫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陆殊途的狂悖,这才有了落梨的怨气。
只因为对方的权势比他的高,就只能忍。
可这么高的权势又如何,他喜欢的女人还不是成了自己的妻子。
落梨冷笑一声坐下,隔着屏风。同归也就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
“陆大人,不知今日特意来见我的妻子,是为何?”落梨刻意加重了妻子二字。
即是会客,就有茶水。
可茶盏里的茶叶不知经了几泡,连颜色都快没了。这种茶水以陆殊途的身份根本就不会喝,可他垂着眼,定定的瞧着微微泛黄的茶汤,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