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钦问道:“有多深?”
时渝左右望望:“我看不到路的尽头。”
谌钦掂量片刻,问:“那我们分机联系,你再往前看看?有危险就优先回撤。”
时渝:“……行。”
说完,那边便没了声音。时渝果然如他所要求的那样,往前走了。
谌钦捏着分机的珠子,耐心地等着对面的消息。
转头一看谭远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谌钦:“干嘛?”
谭远道:“小未婚夫被感情蒙蔽了双眼,我可没有。队长你认识这条路,怎么会不知道前面有什么?”
谌钦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手掌朝后一抹,擦掉一道灰白的粉笔标记。
他温柔道:“有吗?”
谭远再熟悉不过谌钦这种变调的语气。
这意味着是要做亏心事的前奏。
再不揭穿就来不及了,他警惕地靠近对方,道:“你们几个当初在这里和兵王战斗那么久,闭着眼脑袋里都能回忆起地图吧?我猜前面虽然深,但应该和通往核心区的道路没什么关系,你让他去探路,实际上是把他支开。不过你以为他真的完全不知道——”
话音未落,谌钦朝身后猛地一掠!
谭远:“——操!又来?!”
谌钦身后的岩壁只是某种伪装,那块墙面俨如精巧机关,顷刻间连人带墙翻转到了对面!
谭远脸色一变,想再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谌钦一踩对面石下开关,瞬间卡死了这个能够活动的机关。
坏事做完,他长长地呼了口气,望向石墙面前的物体。
除了头顶的天井盖子和光秃秃的岩壁,里面只有一颗记忆晶石灼灼闪耀着。
谌钦慢慢地走近它。
这是唯有三个人知道的密室,谌钦在里面第一次见到晶石时,它还没有储存任何记忆。
可如今自己昏迷得太久,能获取到的信息太有限,外面的世界又天翻地覆,背后还有一只手无形地推动着他。
因此,在这里马上就要变得不安全之前,他必须自己一个人获取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那颗记忆晶石与往常不同,需要启动的媒介。
谌钦思考一瞬,取出佩戒,朝上各点了一下。
“启明双星,权衡百灵。”他轻喝道,“——如果你俩还记得欠林阔的一等功的话,现在就开!”
铮!
记忆晶石嗡鸣震颤,骤然破碎在谌钦的手心里。
碧蓝光辉倾洒下来,在空中飘飘扬扬。谌钦等了会儿,抬眼望去。
佩戒的投影落在漆黑的岩壁里,犹如一场亟待开幕的电影。
面前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太微宫垣,布局与他们之前看的模样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房间一副远古巨蝎的挂画,日光落在上面,显得有些泛黄。
谌钦不知道记忆的主人是谁,只好沉默地看着,顺着对方的视线徐徐下落。
——床上躺着一个异化体。
他——或者说它,身上和四肢束满了深厚的镣铐,正在发了疯地挣扎撕扯着。
身边围满了忧心忡忡的人,虽然人多,但没一个人说话,气氛格外死寂。
沉默了一会儿,有人说道:“抱歉。我们救不了。”
“他连我都不记得了么?”一个声音问。
这道声音并不属于任何谌钦能看到的人,但谌钦却对此非常熟悉。
——这是向泉的记忆。
那个人停顿了一会,说道:“……是的,很抱歉。只要异化,他就会失去所有的记忆,变成只知道啃食同类的……”
向泉打断道:“行了。不说这个了。”
他烦躁地在室内转了两圈,又遣散了所有的人。
床上的异化体挣扎得累了,睁着浑浊的眼睛看着他。向泉与它对视,那灰蒙蒙的、畸形的眼睛里倒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
对视片刻后,异化体再次发出一声尖啸!
向泉眼疾手快地捂住它的嘴。
异化体异于常人的力气,也拿这只手毫无办法,在他的手下拼命挣扎着。那只手却始终没有移动的迹象,青血从按压处逐渐蔓延出来,向泉才像感受到一点痛苦似的,稍微松了松力气。
画面一切——那是向泉的视线在移动,落在蝎子的挂画上,又慢慢落在异化体浮肿的脸上。
“……你看看它。”
向泉轻声道:“你不记得我,那你的神呢?你的神也忘了?”
异化体不为所动,从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威胁声响。
毫无神智。
“哈。你拜了半辈子蝎神,蝎神保护了你什么?”
没人说话,没人回答。
“算了。”向泉冷漠地开口。
就在谌钦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画面骤然一低——
向泉低下头,隔着一只手,亲吻了一下他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