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醒来时,端木弋已经不在旁边了。她肯定睡了很久,天看起来已经有点晚了。睡了一觉非但没有变好,反而更乏力,要什么时候她的身体才会好起来,她正这样想着,就看见端木弋走过来。
“起来吃饭了。”
她扶燕沄起来,又看着她一件一件细致地穿好衣服,包裹严实。燕沄一直沉默不语,是端木弋先开了口:
“我又开始想,要不要像疑春说的那样,用藤蔓把你缠住,让你哪也去不了。”
“我不离开你,你会不会有一天离开我?”燕沄问道。
“不会,”端木弋毫不犹豫地说,“走到哪里都不会。”
饭后,燕沄对端木弋提议,一起去杪州城里转转。
端木弋对她说:“外面应该有些乱,还是别去了。”
“每天待在这里会闷死人的,我们就出去一会,马上就回来。”燕沄拉着她的胳膊。
“那走吧。”
出去之前,端木弋在她脖颈上绕上好几层纱巾。她们走到竹林中去。
竹林里十分幽静,时有风吹过,响起簌簌声。燕沄看向旁边的端木弋,竹林的苍翠和她身上的青衣交相辉映。燕沄忽然想起三年前的某一天,她推门而出,看到了月下纷纷扬扬的落花之中那个高贵清美的人。现在那个人又在纷飞的竹叶中站在她的身旁。
“端木弋。”燕沄温柔地喊着她,好像忘却了昨天晚上就是这个外表清冷的人欺负了她一般。
“嗯。”端木弋看她。
“你参加了上次徒空之无的梨花会了吗?”燕沄问。
“我没去,是端木家另外两个人。”
“为什么不去?如果你去的话肯定又会夺得魁首的吧。让那些老的少的都瞪大眼睛看看我们的端木小姐绝代的风姿。”
端木弋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把手搭在她的腰上:“参加过两次,挺没意思的,上次你没去。”
“徒空之无的梨花酒好喝啊。”燕沄道。
当时的燕沄还不是个酒鬼,因此她问道:“想喝?”
“谈不上,可能只是一直没找到和它一般的酒罢。”
“沐叶没有梨花酒。”
“没有就没有吧,”燕沄笑道,“还会喝到其他酒的。”
“嗯。”
她们在竹林中走了一会,又到了一个小村庄,那里有稀稀落落的房屋,田地被那些人家打理的很好。在那些屋前还能看到小孩童在追逐玩闹,发出嘻嘻笑笑的声音。
她们又走了好一会,来到一个集市上。
杪州在此处的集市不像端木府周边的集市一样人头攒动,但也不乏人流往来。来到集市上后,端木弋就用藤蔓绑住了燕沄的一只手腕,另一头缠在她自己的手腕上,然后把藤蔓隐去,避免别人看见这奇怪的动作。
“你不信任我。”燕沄道。
“你也好意思让我信任你。”端木弋的声音忽然有点冷。
“走累了吗?”她又轻声问道,“要不找个地方休息一会。”
“不用了,我不累,我们继续走走。”
在喧嚣的街上走时,端木弋路过一家卖小食的摊贩就会问燕沄要不要。等到问第三次时,燕沄道:“哎呀,这不才吃完饭出来吗,我还不太想吃。”
“不是已经走了这么一会路了吗?”
燕沄瞟了一眼那双拌方破饼,还能闻到那诱人的香气。端木弋买了一个递给她。燕沄微微恼怒:“你怎么不吃,就只给我。”
“我看你有点馋。”
“你先吃一口。”燕沄把用油纸包着的饼递到她嘴边。
端木弋在上面咬了一口。
她俩就这样你一口我两口地吃着那个饼。
前面有一个被人群围成的小圈子,从那里传来乐曲之声,燕沄拉着端木弋过去。看到里面是一个弹着琴的人,他披散着头发,显出独属于流浪艺人的放浪不羁。那人面前放着一个帽子,里面已经积了一些碎钱。这些流浪艺人吹拉弹唱,以此谋生。
燕沄在这人群中瞥到了两道熟悉的影子。
那个被围在人群中的人仍然半垂着眼在认真地弹着。燕沄不禁走了神,那样的人,琴弹得这样好听,不像是自己学出来的,模样也生的不差,为何成了一个流浪艺人。在街头演奏,甚至可以被蔑称一句“游民”。他是沦落到此,还是这样的生活是他所求。
她又觉得,其实这样的生活对他们来说未必就是差的、值得可怜的,她刚才所瞥见的,还不是两道居无定所、四处游走的身影。
“端木弋,你看他……”燕沄本想和端木弋说着什么,却被一阵惊恐声打断。
对面楼坊中逃窜出一些人,端木弋拉住一个从里面逃出来的人问道:
“里面发生了什么?”
“里面不知道为什么两路人打了起来,好像还是朝染的人。”那人慌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