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里,不断有人劝说戈妄让他把结界撤下。在他们眼里,琉绮已经走上了穷途末路。
二楼尽头房间里的灯火昼夜不息,不断地查看、制药、试药再重新调整。有时会用草药,有时会针灸,有时是试验新配出来的药是否有效。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推移,笼罩在琉绮上方的阴云迟迟不得消散。他们在这样的阴霾天气里度过了整整一个月。
戈妄也越来越多地嘱咐燕沄不要出去,不要四处走动。
这日,燕沄违抗戈妄的嘱咐,来到了碧水云轻之外。
阴云久积不散,终化作一场雨。燕沄撑着一把油纸伞行于街道上。街道一片萧条,道路上到处都是尸体,只见尸体,不见行人。除此之外,还有废弃物,即使是在雨中,也还是闻到了一股腐臭味,不下雨的时候,想必还要难闻一些。
走了一段路后,燕沄还看到了流浪者和乞讨儿。
在清冷破败的街道上,她看到了一个人。那人站在病坊之前,淋着大雨,默默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燕沄在他身后不远处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那个淋雨的人。
雷鸣像要掀起巨大的风浪般响起,那人忽然跪在了病坊前,声嘶力竭地喊叫。
“啊啊啊——”
他抱着脑袋,痛哭了起来。
燕沄终于走过去,把伞撑在了那人的头顶。
“董医师,你在为谁而哭呢?”
董木风哭着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灾难!琉绮每天都在死人!根本就找不到破解之法!我们在努力什么!又在苦苦挣扎什么!我又在难过什么!啊啊啊啊……”
“可你不是琉绮的人。”燕沄轻声道。
“你在说什么!我可是个游医!游医者以饥寒之身而怀济世之心!我看着满街的尸骨却无能为力!有多少次我来到街上的人家查看的时候听到屋子里传来号泣。
“可我还要看着更多的人死去!他们的尸体从病坊中被抬出来,有多少人直接在屋榻中气绝。我恨我自己!”
他的声音忽然变小了:“连掌药婆婆也染上了病,今天早上就已经在发高热了……”
燕沄怔住了,连掌药婆婆也……是了,掌药婆婆明明年事已高,却整日不是在病坊照顾或者医治病人,就是在翻阅书卷、研究草药以试图寻找破解之道。
他仍然在哭:“我找不到医治之法……”
“你可以找到的——只要你还有一颗济世之心,”燕沄忧伤地看着眼前空荡荡的病坊。
董木风带着满面的泪痕,狼狈地抬头问道:“你是谁?”
燕沄扯下疫病以来用以遮住口鼻的面衣:“燕沄。”
他们的话没有被任何人听到,面前病坊里的空无一人,里面躺着的,只是满满一院子被收拾齐整的尸体。任何一个人站在此处,看到面前病坊里的状况,都不难理解董木风为什么会崩溃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