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一噎,状似不经意的摸了下膝盖,“可能是年龄见长,那种湿冷让我膝盖疼……往年冬天我都在澳大利亚过,这几年住腻了,就想去别处看看,年后我准备去新加坡。”
“不多在国内待一阵子吗?”
“明烛想多陪陪妈妈呀。”林英面上一喜,把这当成了挽留,以为越明烛只是嘴硬要面子,内心里还是想念她的。
她又继续说:“新加坡很美的,要是你能和我一起去就好了……”
林英显然很不擅长当说客,她更擅长分享自己的事情,说了半天也进入不到正题。
越明烛就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她聊,心思根本没有放在她说的话上,比起那些旅游景点,他更好奇为什么妈妈和他印象里的相差那么多。
不会是妈妈不愿意回来,越行远找了个演员假扮妈妈骗我妥协吧?
越明烛的手搭在腿上,用开会时摸鱼的姿势,在桌子下面翻着邮箱,试图翻出林英不戴墨镜的照片,和面前的林英做对比。
“夏初的时候我打算去新西兰,我有个朋友的女儿要在新西兰办婚礼,她比你还小几岁呢,都要结婚了,时间过得真快……明烛,你是不是不想听妈妈说话?”林英终于察觉到了越明烛的心不在焉。
“嗯?”越明烛闻言抬头,“没有。”
“哦,”林英眨眨眼,眼睫毛忽闪忽闪,凑近了压低声音问道:“是在和别人聊天吗?小梦说你搞对象了。”
瞬间,越明烛的头皮就炸了,他防林从梦防的严严实实,林从梦最多只能从网上得知些他的消息,说他搞对象,无非是看到了网友在磕他和祝南山的cp。
但祝南山出现在当下的语境里,让越明烛极其不舒服。
“您想说什么?”
越明烛的语气骤然变冷,林英被吓了一跳,随即觉得被儿子这样质问有些丢面子,嗔怪道:“我没想说什么,谁让你一直看手机不理我,我就想起这事了,再说我也看见网上的东西了,不就是网友瞎说么,你紧张什么……”
“不是瞎说。”越明烛脑子一热,直接说了实话,“祝南山是我男朋友。”
林英:“……”
没什么可后悔的,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祝南山是他男朋友,越明烛恨不能昭告天下。
林英:“你,你竟然……”
越明烛挑眉:“不行吗?”
“也没什么不行,我就是没想到你会喜欢男的,太突然了。”林英本人倒是开放,同性恋对她而言是存在即合理的一种取向。
前提是这同性恋不是她儿子。
林英嘴上说着没什么不行,实际脸色很不好看。
越明烛就笑了,略带嘲讽的说:“不突然,毕竟这段日子一直是他陪着我。”
“明烛……”林英吞吞口水,略含期待地问道:“那你是喜欢他,还是只喜欢男的?还喜欢女的吗?以后还会有孩子吗?”
“哈!”越明烛完全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曾经弃他而去的人现在反过来在乎他的血脉传承了,越明烛没忍住笑出了声,反问道:“您连我都不关心,反倒关心我会不会有孩子了?”
“不是,我,就是,”林英也说不清楚,可能就是观念问题,她再怎么也脱离不了老一辈的思想,觉得人就是要有孩子的,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没立场问出这个问题,越明烛这样问她,让她短暂的说不出话来。
最后林英恼羞成怒了,典型的东亚家长表现,又语气激烈的反问越明烛:“我怎么不关心你了?你前几年给我发那么多消息打那么多电话,哪次我没回了?你说你工作辛苦,哪次我没有安慰你?是,我是没有回国找你,但我没有自己的生活吗?我的人生围着你转吗?”
越明烛看着她,平静的说:“您从未接过我的电话,您用邮件回我消息,那几年我之所以频繁找您,是因为那段时间是我过得最难的时间,我每晚加班前都做好了猝死的准备,我临死前和您说个晚安都只能发邮件。我是寻求过您的安慰,我是说过我很想您,但我从来没有要求过您回来,就像一开始我就没有求您留下来一样。”
越明烛没有想到,原来只是寻求一些安慰,在妈妈眼里竟然变成了要求她围着自己转。
如果他真的这样要求过也就罢了,可他从来没有。他以为作为儿子想念母亲是天经地义,原来连这都不被允许吗?
越明烛的精神状态被林英一串质问问得岌岌可危,胡言乱语起来:“我要的很多吗?可您也没有安慰过我,您只会给我发旅行照!”
“但是很烦啊!你抱怨的太多了啊!谁有空时刻等着回你的消息啊!我有时差的啊!每天给你写封邮件还不行吗!”林英气急败坏的嚷。
“你当我是什么?都说有了孩子就能栓住妈了,你当妈是什么?是狗吗还要被栓住?”
“我没有要栓住您!我都没有求您回来过!我只是盼着您回来,看看我也行带我走也行,或者只是打个电话和我说说话也行,您不能只发邮件给我,要是我不认字看不懂邮件呢?即便是这些我也就是自己想想,我要求过您做什么吗?”
“您……”越明烛脑海里有根弦突然接上了,他猛地意识到,为什么妈妈和他记忆里长得不一样。
“您是不是说过,让我自己想象一个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