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明烛也知道自己在发疯。
表面看上去是他在咄咄逼人,但实际他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见到林从梦时说的第一句话确实是真情实意,毕竟是从未见过的妹妹,但是后来,当林从梦提到越行远的时候,越明烛瞬间一阵无名火起,那些质问的话争先恐后脱口而出。
什么妹妹,什么父亲,他不在乎了,他只知道,这些人在算计他,用至亲的身份算计他,还用至亲的身份道德绑架他。
然后他就反应过来,自己不对劲。
但是话已出口,又不能再吞回去,也完全不想吞回去,发疯的感觉真好,说话的感觉真好,心脏跳的很有力,大脑很亢奋,四肢虽然发麻,但热乎乎的。
林从梦站在他面前,低着头,死咬着下唇不说话。
越明烛听到身后有杂乱的脚步声,有几个人跑了过来,他用余光一扫,看到了分公司总经理冯淳和人资总监白问萍。
手背被人轻轻碰了碰,越明烛看过去,是祝南山,看他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越明烛意识到,趁着他还能自控,该结束了,遗憾的轻叹口气,缓和了语气问出林从梦他们来找她最初的目的:“……妈跟你一起回来了吗?”
林从梦还是不说话,越明烛本就没抱希望,也不强求,转身对白问萍说:“她占的那个名额,给补上,该招几个就招几个,这事就这样了,你和冯淳明天早上来我办公室。”他复述祝南山的建议:“我下午有别的工作,章凡替我开会。”
冯淳和白问萍点头哈腰的应着,越明烛交代完抬脚欲走,祝南山立刻跟上。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她不想见你。”
越明烛猛地回头。
林从梦依旧低着脑袋,但眼皮抬起来了,阴郁的视线穿过额前垂下的刘海,恶狠狠的叮在越明烛脸上,咬着牙,提高声音,一字一句清晰的重复道:“我说我妈妈不想见你,她这些年都没有提起过你,她恨不得没生过你。”
林从梦敏锐的发现,越明烛在乎的只有他们的妈妈,那就用妈妈来攻击他,激怒他。
都是一个爸的孩子,凭什么公司是他的,丢人的却是自己。
公司暂时抢不过来,但她要让越明烛也当众丢人,反正有越行远在,越明烛总不能开除她。
祝南山的脑子已经炸了,这他妈是能往外说的吗!
越明烛的病别是遗传的吧!其实越明烛已经是他家里最正常的人了!
祝南山知道母亲是越明烛心里的一道坎,越明烛上次出现的幻觉就是看到了妈妈。他的手微微抬起,时刻准备拦住崩溃的越明烛。
林从梦见越明烛沉默不语,心想一定要让越明烛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抬起头,挑衅的白他一眼,尖利的嘲讽道:“她为了离你远点都不想回国!”
“你他妈给我闭嘴!”祝南山忍不了了,一声怒喝,指着林从梦就冲过去,越明烛竟然瞬间反应过来,搂住了他的腰往后拖。
周围噤若寒蝉的人如梦初醒,也纷纷上前阻拦。
“你他妈!你,我,我操了!”祝南山意识到常用的脏活都涉及亲人,最后都会落到越明烛身上,更加气急败坏,在众人的拉扯下,挣动的脸红脖子粗,怒目圆睁,血管暴起,却只能用不痛不痒的语言吼道:“你说的是人话吗!你还算个人吗!”
林从梦没想到会有人敢骂她,在祝南山说第一句的时候就缩了脖子,现在祝南山虽然被人拦着,但样子也实在可怖,她没受过这种委屈,嘴一撇就要掉眼泪。
祝南山:“你竟然还有脸哭?哎呦我真是草了!你那点脸面全用来进公司了!早没脸了!我想挠你脸都没地方挠!”
越明烛听得甚至有些想笑,这说的都是些什么,给白问萍使了个眼色,白问萍急忙上前,强行把林从梦推进了办公室里,自己也进去,从里面锁上了门。
“你出来啊!你不挺能耐的吗!上别人地界上赶着找骂!你躲什么啊!菜就多练!”
“行了行了行了……”越明烛从背后抱着祝南山,被他挣扎间无意识撞了好几下。
见不着人,祝南山也渐渐冷静下来,最后朝着办公室门喊了一句:“你应该庆幸自己活在法治社会!”
转身想要安慰越明烛,却发现他神色如常,甚至表情还带点笑意。
祝南山:?
越明烛摆摆手,示意围着的人群散了,然后拉着祝南山离开,一副对林从梦的攻击毫不在意的样子。
走进越明烛的办公室,祝南山关门,上锁,亦步亦趋的跟着越明烛。
越明烛接了杯水,看到上面的袅袅白烟,抿了一口,上唇都烫麻了。又给祝南山接了一杯凉水。
将杯子递给祝南山,说了声“对了”,把手机掏出来关机,提前预防越行远打电话。
然后对祝南山说:“告诉章凡我手机关机了,让他有事就找你。”
越明烛牵着祝南山在沙发上坐下来,见祝南山气喘吁吁,一口水都要分好几次才能喝进去,劝道:“别气了,你看我都没气。”
祝南山不信,自己听了那些话都忍不了,越明烛怎么可能受得了。
“你还是生点气吧,你这样我害怕。”祝南山觉得他是气过劲了,火憋在体内,等到最后五脏郁结,整个大的就麻烦了,“是不是我在这你放不开,要不我出去你自己发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