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个韶灼,朕还当真管不住他了,打从蜀郡回来到现在,他都没来见过朕一面。
当日朕等着,谁知他竟一声不吭的赶去了叶城,如今虽说打了几场漂亮仗,但他只带那么一点儿人过去,自己心里没有点数么?
数日前朕就疾书穷寇莫追,他偏不听,如今又进军三十里。
究竟有没有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刘敏虽是震怒,但无可奈何,韶灼根本不听指挥,大殿中并无其他人,只有几个太监在瑟瑟发抖。
刘敏是真的恼怒,恨韶灼没有分寸,不知天高地厚。
只带了不足一千人的兵队,去对抗对方三万人,这都算不上挑衅,更像是送死。
羊入虎口,损兵折将是小事,关键是,关键是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办。
刘敏焦躁难安,他的暗卫已经来报好几次。
撞见韶灼在咳血,怕是身有大疾,恨得刘敏直咬牙。
韶灼当真不怕死,都这样了还不见好就收,退兵回来,非要在那里死扛着。
他又气又无奈,只能将宫中的药又快马加鞭的送过去。
“启禀皇上,密奏!”
“呈上来!”
刘敏急躁却不耐烦去看密折,盯着暗卫,让他快点说出韶灼的情况,又怕从暗卫嘴里听到不好的消息。
“韶灼将军已秘密回京,只是因伤势过重陷入昏迷,人目前在谢府。”
“什么?”
刘敏猛地锤向御案,心如擂鼓般怦怦直跳。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想到虎视眈眈的赫国与北燕,再想到锦朝内,从他登基起就泛滥不休,天位不正的流言,以及蠢蠢欲动的诸侯王。
原以为恭王倒了,他们就会消停点,结果恭王倒是认罪快,人早就卷着钱财跑了。
引得之前那些暗观的异姓王们,做事更毫无顾忌,各地纷争不断。
若此时韶灼在出了事,京城危矣。
他刘敏的人头下一瞬就是别人的囊中之物。
刘敏蓦地惊慌失措起来,手也开始发抖。
“好,好,你先下去,这件事不能走漏风声,若传出去半个字,你提头来见。”
“臣领旨。”
刘敏望着大殿中央,金阶两旁的雕龙,头一次觉得心灰意冷。
照着龙椅手柄咚,咚咚,敲了三下。
龙椅背后的人出来,跪在地上,这是他的影子。
从自己登基开始,除了上次命令他去蓉城跟着韶灼外,从没离开过自己。
“你上次说他在蓉城,每天招小倌作乐?”
又是将手狠狠一锤,手被锤得通红,刘敏眼中恨意加剧。
“这些个脏东西,也敢染指他!吩咐你的手下,把人都给我杀干净。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影子思索片刻,回答:
“韶灼将军与一个叫沈梦笼的人似乎走的很近,韶将军离开蓉城的前一天早晨,沈梦笼从他的住所走出。”
刘敏气的面色通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影子。
“去调查这个姓沈的,所有的信息都给我查!”
谢府整宿亮着灯,虽是大门紧闭,仍能从墙外看出内部透出的红光,显得极其不平静。
刘敏面色阴翳,盯着谢府的楹联,想到这副楹联出自谁手,脸色更差了。
抬脚进入。
房内,床上躺着的,正是被暗地从叶城送回的韶灼,此刻紧闭双眼失去意识。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芍药花香。
刘敏想着韶灼在蓉城做的事,一路生着暗气。
看清韶灼的情况后,脸色变得煞白,死死盯着韶灼,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动静。
太医在一旁急得擦汗,刚才太医首辅林珍已被刘敏革职。
刘敏的眼神变得十分不善,可韶灼仍然没有转醒的迹象,正在处理的太医手都抖了。
忽然,韶灼剧烈的咳嗽起来,沉重的呼吸声令在场所有人侧目,不忍直视。
咳嗽完,接着便是吐血,一口接一口的黑血。
韶灼本就苍白,这一下,似乎将体内仅剩的血都吐掉了。
伸手向虚空,仿佛要抓住什么。
此时的韶灼,脆弱的像烟,随时可能消散。
刘敏惊骇的顿住,随即回过神,上前一把握住韶灼的手,却发现连这手,也失了血色。
很难不注意到,韶灼手腕上的疤,直直的一道横在那里。
明明去蓉城前,是没有这道疤的。
可太医哆哆嗦嗦到现在,依然没能查出个原因。
刘敏狠狠的瞧了一眼旁边的太医,脸色阴沉的不像话。
韶灼浑身冰凉,只有嘴唇细微的蠕动。
“悯,悯之......”
刘敏看到韶灼仿佛在唤着什么,将耳朵贴近也没能听清楚。
模模糊糊,似乎是在喊着“敏,敏......”
刘敏的心猛地一跳,更用力的握紧韶灼的手,口中不住的回答:
“朕在,朕在,灼哥你醒一醒,你睁开眼看看我,我在这里。”
一旁的众人都把自己当成聋子和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