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昳目送贺琳的背影。
贺绿袍似乎对他关照过了头,不知这里面沾了原主几分光。
到了约定的日子,何胖子带着一名伙计赶到酒楼。
谢昳交代过他不方便出门,所以这天他不在现场,让何老板自己跟寸心交流。
何胖子心里打鼓。
这寸心的脾气及怪,万一自己说的不好,唐突了,他不给写怎么是好?
沈梦笼这个家伙,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
被店小二引到二楼。
发现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雅间已备好茶水,中央一个硕大的屏风,能看到背后隐约的人影。
屋内也站着一个小二。
见何胖子进屋,笑着给他安排座椅。
何胖子不敢多言,只交代,这是沈贤弟的纸。
小二接过纸,走到屏风后面。
屏风后面的人全程不言语。
只有纸张铺开,添水,研磨的声音。
何胖子略微无聊,也不敢搭话,掂起盖碗。
又怕喝水咂嘴,影响高人发挥,连忙放下茶碗。
剥个花生,壳子碎声也扎耳朵。
一时间如坐针毡。
这时,楼下的掌柜看到何胖子,忙过来寒暄。
贴近了耳语,说是今日有人没钱结账,抵押个东西,让何老板帮忙去掌掌眼。
何胖子心想,反正就在楼下,正好出去走动走动,省的在此煎熬。
留下伙计看着,有事就喊他。
一个时辰后,何胖子回来,伙计朝他摇头,告诉他一切正常,无人进出。
安心坐下,等着纸墨。
不一会小儿捧着纸出来,墨迹还未干透。
宋锦托底的凝光纸上,行草点点,与上次收的扇面一致。
笔走龙蛇,铁画银钩。
何胖子喜出望外,夸赞之词差点脱口而出,猛地想到谢昳说过,先生喜静,连忙收住嘴。
这下稳了!
再看落款。
怎么是‘寸心’?
何胖子直冒汗,白纸黑字已经写好,没法更改,再没有多余的一卷凝光纸了。
这可如何是好?也不管规矩不规矩,急忙走到屏风后。
“哎,哎先生,怎是这个落款?”
屏风后头,是一个白胡子老头。
吹胡子瞪眼。
“寸心先生不题寸心提什么?你若是不想看,我涂了便是。”
拿笔就要往纸上抹去。
哎,别,别......
何胖子眼疾手快,卷起纸就收好。
老货难缠。
仿佛听见老头追在后面说。
写的这首辞有个名字,叫什么令。
捧着盒子走在大街上,何胖子哭笑不得。
笑的是字真,哭的是款假,真是料足味美一锅汤,掺颗老鼠屎。
倒教何胖子意外,寸心居然真是个老头。
无他,世人说到自己的事情时,都说是他朋友。
他原本想,寸心就是沈梦笼,字迹有差别是可以伪造的,听见沈说这天他来不了,心里更加肯定他就是寸心。
哈,沈狐狸还在屏风后面装神弄鬼。
看到本尊后,竟然有点失望,也不敢造次。
何胖子抱紧锦盒,没办法,只能这么交差了。
酒楼上,白胡子老头进了雅间的隔壁。
“还真让郎君猜着了,他果然到屏风后面找我,眼睛还四处观察,我就按你说的,作势毁了字画,他就不再追问。”
谢昳轻笑。
就知道那何胖子心眼儿多,这下该死心了。
见识到‘真’寸心的胡搅蛮缠,往后肯定不会再想着他自己去跟寸心沟通。
白胡子老头捧着一锭银子,笑出满脸褶子。
上哪儿去找这么舒服的差事,就坐一上午,说几句话,银子就到手了。
连连道谢,招呼谢昳,下次有这等美差还可以找他。
再多给一枚,让他转交给小二,多亏他布置跑腿。
钱,果真是个好东西。
谢昳,自然是没钱,这钱是前几日他从何胖子手里挪的,一并算到酬劳里,何胖子讲义气,二话没说就给了他十两。
布置完这些,还剩下不少,谢昳心情甚好。
“不,不,我不能要。”
翠枝急得摆手。
“要不是沈大哥,我现在就是街上的叫花子,哪儿能再收下你的银子。”
谢昳将剩下的几两银子,全按在翠枝手里。
“傻姑娘,你当真要攒到七老八十再去寻人?那时有钱也走不动路啊!”
翠枝眼眶又红了,望着谢昳,言语已经无法道谢。
在她心里,谢昳已经比亲人更加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