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沈然之不想告诉他过多的借口罢了,既不愿意说,多问也无益。
“不说便罢。”他顿了顿,又道:“你说的这位幕后之人,莫非是宁王?”
看来还不算太笨。
自登基以来,徐阁老常在耳边说宁王有不臣之心。顾鸩止虽明面上对其不管不顾,暗自里却是有所忌惮的。
“原是他在京中早有眼线,难怪这些年进京朝贡都以生病为由推脱,朕这位皇叔当真是狼子野心。”
“谋逆乃十罪之首,陛下打算如何?”沈然之问。
“眼下得先将这庆花楼处理掉,皇叔意图篡位一事如若杨戌不交代便没有证据,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他说,“你意下如何?”
“嗯。”
思忖片刻,顾鸩止忽然说:“对了,昨晚你从庆花楼带走的那瓶子,瓶中的药粉可是与罗侍之前用那东西是同一物?”
沈然之颔首,。
“那药他不是从鬼市弄来的么?这东西庆花楼也有,难道说庆花楼亦是从鬼市得来的?”顾鸩止忍不住猜想。
“去问问不就知道了么?”沈然之眼睛弯成一勾月牙。
两人一拍即合。
鬼市。
他们先去问了刘妍栀罗侍从何处鬼市的何处得来的绮罗香,据她提供的线索暗访鬼市。为了不打草惊蛇,顾鸩止没有将这事交给刑部。
鬼市往来的人络绎不绝,里边的摊贩卖的几乎都是外头街市上看不到的东西,也难怪会有绮罗香这样春·药。
辗转数回,才在一角落找到刘妍栀所说的那人。不过着眼望去,他的摊贩卖的几乎都是些西域来的玩意儿,生意清淡。顾鸩止先一步走过去问:“可是何老板?”
何老板抬眸瞪了他一眼,“作甚? ”
见顾鸩止愣怔在原地,没有要买东西的意思,心情本就不好,便更恼了。
“不买东西就快滚,别挡着老子做生意!”
顾鸩止:“……”
不料这人竟是个暴脾气。
沈然之跟上前来,手搭在顾鸩止肩上,抛给他一个眼神,像是在告诉他,瞧着自己怎么做。
暮的,一钱袋落到何老板跟前,“三个问题。”沈然之淡淡地说。
那何老板遂将钱揣进怀中,如视珍宝般,这些银两足够弥补他这几日所亏掉的本,“您问,您问!”
“第一,你可有售卖绮罗香?”
“有有有!”
“你可是将绮罗香出售给了庆花楼,同时又出售给了罗侍。”
他顿了顿,方道:“罗侍倒确实从我这买过绮罗香,但……公子所说的这庆花楼不曾。等等,您的意思是说庆花楼也这玩意儿?”
话及此,沈然之垂眸,片刻后方才问最后一个问题。
沈然之快刀斩乱麻,他问:“最后一问,你这绮罗香是打哪来的?”
“这种稀罕玩意儿自然是从西域来的,”他说,“说来也奇怪,每月都有人从西域胡商那进购大量的绮罗香,这东西本就不多,每回咱去时,运气好还能捡到点剩下的,若是运气不好,就只能空手而归。”
“有一会,那绮罗香又没了货我就问那胡商到底是谁每回都买走了全部的货,那胡商死命不答。”
顾鸩止双手环在胸前,用肩推了推沈然之,说:“兴许就是庆花楼也不一定。”
“或许……”沈然之想:庆花楼自然不能排除嫌疑,但从前他逃亡时也有人对他用了这种东西,进购的人是前者还是后者,亦或是两者本就是一伙的这也难说。
沈然之抬眸,“先回去罢。”
顾鸩止笑眯眯,道:“听你的。”
出了鬼市,走在街上,顾鸩止时不时和沈然之搭话,沈然之也都回复他,有说有笑。
顾鸩止:“话说你为何总是花钱去解决问题?”
沈然之轻描淡写地回答:“这世间本就是如此,只要有银两,就能解决问题。”
“是么?”顾鸩止反问,“那照你所说,只要花钱就能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咯?”
“……或许是吧。”
“我看就不是。”
“随你怎么看。”
正谈笑间,耳边传来一阵吵闹声,见道路中一男子强拉着一女子要将他扯进身后的马车,行人见之统统退开。
那女子死活不肯跟他上车,拼了命的反抗。路旁全是看热闹的人。
究竟是何人有这等阵仗,让街市上这么多行人都视而不见,没一个人敢上前问情况的。
顾鸩止上前,随便找了个人,问:“这什么情况?”
“你不知道么?”那人撇撇嘴,说,“这杨大人的儿子又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这样的事都发生过好几回了,人家家大势大,我们这种平民百姓纵使为那些女子感到不平,也没有办法去救她不是,若是将这公子哥惹恼了,遭殃的可就是我们自己了。”
这事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顾鸩止愣在在原地,原来以前有官员上奏弹劾过杨大人儿子的行为,而当时他并没有当回事,他自认为那些人上奏的都是些民间琐碎小事,现在看来,当真不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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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杨厘就要得逞,顾鸩止先从自责中走出来,救人要紧。却在他之前被另一人抢先了。
那人是位姑娘,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棒,一看就是从旁边顺手摸来的。那棒子在她手里轻轻一挥,便朝着杨厘重重地打下去,疼的他瞬时松开了手,放进另一只手里揉搓,颇像只受伤的叵奈猴子。
他怒道:“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老子连你也一起绑了走。”
他语气恶劣至极。
她把地上的姑娘拉起来,挡在她前面,回怼道:“你以为我会怕你?蠢货。”
两旁的人见她做了这个头,便都壮起胆子,迎合着骂杨厘。
众人:“骂得好,快滚吧!”
一句句骂他的话传进耳朵,杨厘此时眼花缭乱,根本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在骂他,也记不清那些人的面貌,因为实在太多了,他根本记不过来。
杨厘后退几步,一转身便朝马车里奔,狼狈不堪,“你给我等着!”
人溜进马车后,只顾着命车夫立即策马离开,走后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开。
沈然之还挂记着他方才所说的话,害怕杨厘日后会找那姑娘的麻烦,对顾鸩止说道:“陛下,派两个人暗中盯着他。”
“这是自然,我到要看看他又要耍什么花样。”
方才那情景倒是让顾鸩止响起了昨在庆花楼里看到的场景,因说道:“我想起一事,今日你来找时,忘了告诉你。”
沈然之侧头,“何事?”
“你可有觉得庆花楼里有些女子表现颇不正常……就好比不像是通常青楼女子该有的样子。”
不对,这说的好像他曾经见过似的。
这一点沈然之倒却有怀疑过,“怎么说?”
“昨日房里那姑娘,我见着她倒是像十分不愿意从方进良,况且更奇怪的是,后半夜竟还进来两小厮将姑娘抬走。”顾鸩止道。
“这倒是奇了。”沈然之蹙眉。
“看来还当真是小瞧杨戌了,”沈然之有了点点头绪,但又不敢确认,“先回宫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