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开始也不是说一说就可以的,好在他还有人物底稿,而且手熟,时隔半年之后,在新年的第一天早上《少年剑心》终于恢复更新。
第一次没有在家里过年,彭长亭说不清什么感受。
电话打过了,然而问题还在,父母接受不了他的爱好,更无法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个喜欢男人的精神病。
和陈择西在一起,无形的恐惧还是围绕着他。
害怕有一天美梦醒来。
冬雪掩盖了大地上的一切痕迹。
心事可以掩藏,情绪却日渐低沉,他不知道的是,陈择西看着他整日强颜欢笑,脸上都急出痘痘了。
年后,陈择西突发奇想,收拾两大包行囊,说要带着他去野营,“去体验别样的生活,去不去?”
“好。”彭长亭没所谓,不过陈择西邀请了吗,他愿意跟男朋友一起去。
背着行囊,跟着陈择西沿着公路走到小路,一路下坡走到山脚下一条小河边。
天气很冷,河水漴漴,河道蜿蜒宽阔,两岸雪山连绵起伏如巨龙。站在河岸边抬头仰望,天空被拉成窄窄的一条缝隙,皑皑白雪中夹杂着不惧严寒冬青,山壁洞穴分散,引出无数奇思遐想,这一刻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河水激荡,说话都要靠吼。
“啊——”彭长亭把手拢在嘴边,对着空气大吼一声,一口气散尽,好像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了,他转过头看向陈择西大笑道:“哈哈哈陈择西我这样大喊不会雪崩吧?”
陈择西也笑道:“崩不了!随便你想喊就喊。”
“冷吗?想不想吃东西?”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八点过,这会儿快九点了,不饿,但是长途跋涉,走的脚累,彭长亭摇头说:“不饿,我们就在这里扎营吗?”
河滩不是一个好扎营的地方。
陈择西指着对面山壁上的一个山洞说:“看见那儿了吗?我们在那里扎营。”
彭长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河对岸半山腰的岩洞,旁边有一道瀑布,冬天水量不大,远远看去只有细细的一股,白布条一样垂下来。
彭长亭跃跃欲试的说:“这有点刺激啊!我们怎么过去?”
陈择西在前面带路,一边伸手不经意的说:“你拉着我,从这儿往上游走,有座桥可以过去。”
一如来时,彭长亭抓住了前面递来的手掌,隔着手套,他们十指相握。
“男朋友,你假期天都是这么过的吗?”路上,彭长亭难免好奇。
山路崎岖,至少彭长亭以前没走过这样全靠人脚走出来的山路,他走了一半就累了,要不是陈择西牵着,估计还走不了这么远。
已经能看见不远处的石桥,那处河道细窄,越靠近流水声越大,水流越湍急。
“小学经常来。”陈择西说,“那时候和我……我爸、妹妹、外公,还有一堆堂兄堂姐,堂弟堂妹一起来,春天在下面放牛,夏天网鱼摸螃蟹,还记得刚刚那个干涸的河道吗?夏天我们会在那里游泳。”
那个河道在他们来的半路上遇见的,只有两米来宽,看着像是人工开凿的,陈择西说那是镰河,夏天才会有水,最深有一米八,最浅有半米多。
“也有的时候会到这下面来,在浅滩的地方用石头划出河道来,积蓄出一个小水塘,把小蝌蚪和螃蟹赶进去养着,那个时候听说青蛙是小蝌蚪变的,心里很不相信,就打算自己看看蝌蚪是怎么变成小青蛙的。结果,一直到天黑要回家了都没看见蝌蚪变成小青蛙,只好把螃蟹捞走,带回家去加餐。”
“中午的时候升起火堆,烤红薯或烤土豆当午饭吃,如果运气好一点,还能捉到一两条鱼,那天就有口福了,可以吃烤鱼。也有一些人,家里条件比较好的,就会在来之前自己准备一条鱼或一只鸡,不过这种比较少见,那个时候有钱的人不多。”
“不过,有一年夏天,一个小孩被水冲走了,大人们从上游追到下游,一直追到窝村才把那个小孩的尸体捞回来,后来我妈就不让我们下来了。秋天也好玩,这山上可以吃的东西挺多,不上学的时候野猴子似的往林子里钻,吃完不算,还要摘一些带回家去。冬天就要无聊一点了,劳动节我们再来吧?”
陈择西说的漫无边际,里面还夹杂着陌生的地名,不过彭长亭好像看见小小的陈择西光着膀子站在河堤上一跃而下,像一尾迅捷的鱼一样钻进水里,逆着水流,像上游游去,然后在树荫下的河水里冒出头来,被伙伴们拉上岸,三个一伙五个一群的一起去吃烤红薯。
“好啊。”
说着话,人的思绪分散很多,很快就到了桥边。
桥头竖着一道半米高的石碑,上面写着“铁板桥建于1992年桥长4.3米”。
彭长亭拿出手机来,对着歪斜的石碑拍了个照片,又把站在桥边的陈择西和石桥一起拍了下来。
“你在拍照片?”看见彭长亭摆弄手机,陈择西说:“我也给你拍一张?”
“好啊好啊,我站在桥边,把这座桥也一起拍上去。”彭长亭欣然同意。
陈择西伸手先把他拉上桥,“小心,很滑。”
这座桥很简单,其实就是在河两岸拉了四根铁索,下面用木板钉在一起连成桥面,冬天下雪,在桥面上堆了一层薄雪,底下是冰,不小心可能会摔倒,再倒霉一点还会掉进水里。
陈择西先让他站在桥边,自己去给他拍照,看见摄像头里出现彭长亭的笑脸,陈择西忍不住多拍了几张。
拍完单人的,彭长亭还想拍双人的,但桥上的风更大,打了个喷嚏,就只拍了一张双人的,陈择西就不让他拍了,两个人手拉着手,扶着铁索过桥。
一站上去,桥面被风吹的微微晃动,彭长亭忍不住担心,看着下面的激流,双腿发颤,他说:“这桥已经快三十岁了,真的承受得住我们两个人的重量吗?”
“别担心,你嫑看下面。”陈择西都带出来了,他放慢了脚步安抚道:“这桥前年才重修过,不会有事的。”
好在才四米出头,过了桥,两人又往下游去,河面渐渐宽阔,河水也不那么湍急了,水流平缓下来。
走到一处山脚下,陈择西带着彭长亭开始爬上,这山不陡峭,就是路上荆棘多。
陈择西提了一把砍柴刀,边走边砍,把那些多余的枯枝砍掉,顺着山道往上走,这次很快就到了在对岸看见的瀑布前,无数水雾飘在脸上,瀑布下面形成一个直径三米左右的水潭,不深,水很清,一眼就看得见水底,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头被水流打磨的光滑圆润。
“这里面会有鱼吗?我怎么一条也没看见?”彭长亭表示想吃烤鱼了。
陈择西捡起一块石头,向着水底大石头边扔进去,咚的一声,几条小鱼从石头下面急速划出,在水底一闪而过,很快又消失在石头底下,彭长亭笑道:“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