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赵元应着,“只是恐怕还得劳驾您稍候片刻。”
彤城澈正在后院练箭。
沈昀捧着个骨瓷茶杯,在赵元方才口中提及的这所园子里等了足有半个时辰,豫王才过来,“沈大人今日倒是早。”
沈昀自知理亏,陪笑笑。恭敬上前一揖,“王爷。”
彤城澈拿起赵元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坐至躺椅上,又问:“可用过早膳?”
一旁的赵元抢先回话:“爷,我方才问过沈大人,说是吃过了。”
彤城澈嗯了声,理了理天青色袍服,对沈昀道:“那就开始吧。”
赵元帮着摆弄好画架画纸,沈昀又活络起来,道:“好嘞。王爷您坐那里就好。”说着调整好画板方向,拿起笔,饱饱蘸了墨水,认真一笔一画描摹了起来。
沈昀从未想到,原本学习之余,用以解闷的涂鸦之技,今日竟然正经八百用来画这位天潢贵胄。
她算是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十分的技法,希望能交出满意的画卷。
期间都没抬目看豫王一眼,以至于有双目光一直注视着她,也未曾留意。
不知多久后,沈昀惊觉自己身旁多出个人。
“王、王爷。”
沈昀紧攥着笔,看着近在咫尺的豫王,调整了呼吸,迅速将笔撤下以防墨污了画。
“怎么不动了?”彤城澈问。
沈昀缓缓点了点头,“……好。”
又提起笔……
彤城澈低着头,眯起眼,打量着画纸上的未完之作,两人离得极近,在不远处候着的赵元看来,真有如耳鬓厮磨。
“那,我先走了?”
沈昀眼盯画作,不假思索点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彤城澈半晌未挪动一步。
恍然间,终于明白他这番折腾所为何事了,莞尔一笑道:“王爷误会了。”
“嗯?”彤城澈手抄背后,微微倾身,等他下文。
沈昀解释道:“想必王爷也听过“胸有成竹”的典故,说是是有位画师,他为了画好竹子,家中种了一大片,经过长期的观摩,竹子的各种姿态早已深印脑海。虽说下官的画技远不如他,但王爷的姿容,实叫人一睹难忘,又何须再麻烦?”
彤城澈听着,点了点头,笑的眉眼弯弯,终是慢悠悠踱着步子走了。
沈昀心知肚明他被自己的一通吹捧取悦了,又提起了画笔。
不一会,一幅少年将军骑着骏马,手持长枪,恣意飞扬的写意画就好了。
彤城澈瞄了一眼画纸,问沈昀:“不错。本王果真如此俊逸出尘?”
沈昀心想他既喜人逢迎于他,溜须拍马又不用本钱,把他哄高兴了就万事大吉,遂说道:“那是,奈何下官笔法有限,还尚未画出王爷神韵之万一呢!”
伫立在春日的园子里,风送百花香,沈昀不敢深嗅,仍是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彤城澈浅浅一笑,“不过,这是本王要你画的?”
沈昀:“……”
好像是没说过,但刚刚不还嫌自己默画没去观摩他么……
得,答应画一百幅也是出自自己之口。
沈昀即刻从善如流,“是下官鲁莽了。那王爷要画什么?”
沈昀想了想,诚心建议道:“下官以为这园子就相当不错,画幅春景图如何?”
沈昀所说虽为吹捧却也是实话,豫王的品味的确不俗,沈昀方才还惊诧了一番。
彤城澈扬唇一笑, “本王倒也丝毫不怀疑沈大人触手成春的画技……”
沈昀以为他认同了自己的主意,正考虑如何取景。
“无人说过,沈大人清风朗月,眉眼皆可入画么?”
彤城澈缓缓将目光投向沈昀,问道:“你……画过自己吗?”
“没……”
这得闲的自盘古开天地就无事可做了吧。
沈昀心里 “腾”地冒出火花来,感情折腾半晌,把自己叫过来,就为了让他画自己?
沈昀终是明了——他根本就不是讨要甚么谢礼,这浑货分明就是百无聊赖拿自己来解闷了!
“今日风和日暖,时辰尚早,就劳烦沈大人再作一幅。”彤城澈仍在添油加醋,说着往躺椅上一靠,眯起了双眼。
“……好。”
画就画吧。
不过,这要如何落笔?定然不能画自己着女装的样子……
有了!
沈昀提笔蘸墨,一挥而就,画了幅自己身着官服的画递了过去。
彤城澈接过看了,长眉一挑,觑了觑沈昀,“……这是你?”
除了依稀可辨的脸庞,身型明显皆比沈昀本人壮实。
“是啊。”沈昀一脸笃定,说着向自己比了比。
彤城澈也不再和他置辩,只吩咐赵元道:“都拿去好生装裱。”
“等等,”沈昀掏出一枚私章,在两幅画右下角盖了个印。
“好了。”
沈昀收拾着画架,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心想这回总算是糊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