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下最后三人,两个中了箭伤,慌张地朝主营的方向而去。
三人没注意到,身后,悄悄坠上了个穿着南濮衣裳的陌生姑娘。
元将离哪怕没进过西南的丛林,也知道环境险峻,她进来前把弓箭交给林身正,只带了一把钩月刀,除此之外,她还检查了一下那些南濮士兵的尸体。
除了现在身上穿的这具士兵服外,还顺了一样东西。
石榴红的香囊,闻起来有股药香,还有雄黄的味道,她猜测是防虫蛇的。
元将离把香囊像这些士兵一样挂在腰间,在脸上抹了点灰土,便跟上这几人,要是不注意看的话,其实她和这些南濮士兵没多少区别。
前面那几个人跑得不快,元将离跟得轻松。
她沿途仔细观察了周围的景物,看不太清,但能听见很多蛇的嘶嘶声,她手中一直握着钩月刀警戒,但也许是香囊有用,没有虫蛇近身。
这香囊不错,捡回去让大夫看看用了什么,给士兵配备上,元将离想着。
不知道到了哪个时辰,总之天色白了又黑,过了足足一天,前面的三人也没休息。
日夜赶路,连元将离都觉得有些疲惫了,但精神亢奋,看着周围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类生活痕迹,她眼睛发亮,等终于见到穿着兵甲的女子时,悄悄爬上了树。
受伤的几人和巡逻的似乎认识,几人低而快地说了几句,他们就被带进去了。
元将离脸色微变,摸到敌方老巢欣喜的心情一冷:她听不懂。
她不懂南濮语啊!
来都来了,纵然听不懂他们说话,元将离还是打算进去探上一探,但南濮的营地内树木不多,她打量了片刻,只得暂时蛰伏在树上,观察守夜和巡逻的小队。
她等了一刻钟,便抓到他们巡逻更换的间隙,悄悄闪进了营地。
大概因为南濮人多居于山林,为了隐匿,士兵的服制用得也是暗绿色。
元将离穿着这身衣服,躲在茂密的树冠中,竟一点也看不出来,她仗着自己的轻功内力,眼下夜色很深,外面除了巡逻的人便无他人,在树梢尖儿上辗转跳跃。
很快,她就躲到了这片营地中最大的那个营帐上方。
她躲在层层树叶中,屏息凝神,听着营帐里传来的声音。
有一道惊慌恐惧的声音,是她一路跟踪来的那三人之一,她正在急急地说着什么,好半天,才响起一道微微沙哑的女音,语调威严,也许是那个仰果卡?
元将离有些懊恼,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听不懂南濮话呢?
过了半刻钟,进了营帐的三人被带了出去,又进来一个戴着白银项圈的女子,她手上拎着个藤蔓编的棕绿色鸟笼,因为编得太密,看不情里面是什么。
大半夜带鸟笼来干什么?
元将离确信里面是鸟,因为一进去,便听到了一连串的鸟叫声。
鸟儿“啾啾”了一会儿,元将离正觉得耳熟,就想起那鸟叫忽然变了。
“混蛋!混蛋!”鸟儿换成了愤怒的叫骂。
能说人话,是鹦鹉还是八哥?
元将离又等了等,里面说了一会儿,那戴银项圈的女子拎着鸟笼出来,她的身前,是一位身穿轻女子,约莫三十出头年纪,容貌平平,一双眼却如狐狸一般,黑亮深邃,媚态横生。
从主营帐里出来,这难道就是仰果卡吗?
她没有动,看着两人往西边方向而去,走到了一处狭小的营帐前。
那营帐的门紧闭着,银项圈女子上前开门,两人进去。
元将离只看到门缝里一瞬,却睁大了眼,若是她没看错,那里面是自白师傅!
……
“你的鸟儿养得很不可爱,”仰果卡垂眸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含笑说道。
地上的人手脚皆被麻绳束住,仰躺在地上,眼睛闭着,身体动也不动,说是活人,实际上更像是一具还有呼吸和温度的尸体,好像睡着了似的。
但仰果卡知道他没睡,她拿过鸟笼,扔到他脸旁边,听到里面翅膀剧烈的扇动声。
“我真没想到,你还敢回来。”
“自白啊自白,你骗走我师妹,害她死掉,现在还敢来偷她的遗物?”
“好好活吧,别急着绝食,反正也活不了几天了。”
仰果卡轻笑着,仿佛只是为了来说那几句话,说完便带着人离开了。
等营帐的门关上,自白师傅才睁开眼,看了看一边的鸟儿。
他隔着密密的鸟笼藤蔓,和鹦鹉黑油油的绿豆眼大眼瞪小眼,良久,低声叹道:“阿折的东西没拿回来,咱俩还赔进去了,这下真是,天要亡我。”
说罢,他闭上眼,打算把自己继续饿死。
不知过了多久,自白师傅的腹内抓心挠肝,怎么也晕不过去。
他正想着蹭到床边,把脑袋撞晕算了,便听到营帐外传来细细簌簌的动静。
仰果卡又回来了?他猛地闭上眼。
但等了等,也没见外面的人进来,只听得一阵鼓捣锁眼的声音,外面那人像是烦了,银白的刀刃猛地伸进营帐里,“刺啦”一声,划开老长一道。
一个熟悉的脑袋钻进来,和他面面相觑。
“嘘,”元将离小心翼翼钻进来,迅速割开他手脚上的麻绳。
自白师傅动了动手脚,被绑了好几天,上面全是瘀血青紫,他想坐起来,但浑身无力,只能苦笑着低声道:“他们给我下了药,我现在动弹不得,你还是快跑吧。”
他不知元将离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但自己不能拖累她。
仰果卡心肠狠毒,若是发现她闯进来,一定会把她喂进蛇窟。
元将离看看他,手脚发力,自白师傅就发现自己的脑袋猛地撞上了营帐顶。
诶?
元将离掂了掂背上的重量,“也不重嘛。”
自白师傅默然无语,忘了,忘了她是个天生大力士了。
元将离不止救了他,还把鹦鹉也顺手放了出来,它异常老实,一声也不叫地飞在一边。
两人一鸟出了营帐,元将离是看好巡逻的时间和方向才动手的,这会儿附近空旷,她往巡逻来人的反方向走,步伐如风,没多久就出了南濮营地的范围。
等走远了,自白师傅才敢开口:“元姑娘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
“我来南濮打仗,”元将离抛出了这个让自白师傅震惊的消息,她心里记挂着别的,开口道:“我找了您好久,但一直找不到您的踪迹,您怎么被南濮抓了?”
看着还不是普通犯人,被单独关着,疑似仰果卡的人还深夜“探望”他。
自白师傅颓然叹气,“一些旧事。”
他不愿说,元将离也没追问,她看对方有气无力的样子,一边往来时的路跑去,一边在路上摘了些能吃的果子,以免饿了几天的自白师傅饿死。
她脚程飞快,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直接把自白师傅带进绿带城!
能治蛊毒的人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