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小声些,”元将离急忙道,赶紧让红叶几个走开些。
于贤娘压低声音,声音又惊又骇,“这才刚成亲三天,你们就分房睡了?”
“没有,”元将离摇头,“是在一张床上睡的。”
“那是怎么回事?”于贤娘不自觉想到各种可能,越想越是惊人,她顾不上尴尬了,忙问她:“娘记得,温世子说过,他房中没有妾室,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元将离茫然点头,“是啊,怎么了娘?”
“坏了,”于贤娘一拍桌面,大惊道:“他不会是不举吧?”
元将离一怔。
不举?
这个词有些耳熟,她仰头在记忆里刨了半天,才想起是在边州将军府中听过这个词,是几个喝醉了的将军嬉笑打闹,拿这个词笑话一个格外年轻的兵将。
她那时比现在小几岁,听到这个词,去问了当时还没病逝的奶娘。
记得奶娘当时红了脸,连忙捂住她的嘴,“我的小祖宗欸,你如何听到的这些粗话?”
元将离穷追不舍,也没问出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后来大了些,也慢慢猜到了。
她脑中环绕着一个念头:温郁离他——不举?
也许是因为太过震惊,元将离一时间没有怀疑,她顺着这个猜想思考过去,温郁离一无小妾,二无通房丫鬟,洁身自好是出了名的;而且两人成亲多日,他除去睡觉时爱胡乱抱人,但白日举止有礼,好像两人不是夫妻,而是睡同一张床的友人。
除了晚上睡在一起外,两人和成亲前的相处似乎没有一丝改变。
元将离有些恍惚,面对于贤娘焦急的眼神,一时间竟说不出否认的话。
越想,越觉得温郁离很可能不举呢。
于贤娘看她沉默不语,顿时咬牙,她脑中思绪一瞬过了千百个,最后只剩一个念头,“皇上御赐的婚事,也不知道能不能和离……”
元将离呆了呆,“倒也不必吧。”
她想了想,认真道:“温世子待我很好,温府长辈也都亲切温和,不干涉我的事情,娘,我觉着哪怕再嫁人,也不会遇到比现在更舒服的了。”
于贤娘忧愁地看着她,把她搂进怀里,连连叹气。
“谁能想到,他还能有这个毛病啊。”
她看着比元将离还要悲伤,元将离从最开始一瞬的震惊之后,便淡然下来,反倒安慰地轻拍着她的背,故意调侃道:“那温世子日后肯定不会纳妾,也不会突然冒出什么私生子来——这么一想,多省心啊,你说是不是,娘?”
于贤娘一戳她额头,没好气道:“就你机灵。”
她长叹一声,“改日娘去找找有没有好大夫,看看这个毛病能不能治。你才十六岁大,这么小的年纪,总不能一成亲便守活寡吧?”
元将离想起自白师傅,含糊着点头,“我知道有个厉害大夫,我去问问便成。”
于贤娘点头,抚着她头顶,神色却更忧愁了。
元佑和温郁离半个时辰后便回来了。
前者背着手,神色威严,而后者仍旧温文尔雅、不动声色,元佑见到母女俩在厅堂里说悄悄话,先是咳了咳,这才大步进来。
于贤娘忍不住看了眼温郁离,连忙收回视线,给两人倒了杯茶。
元将离看着温郁离,虽然并不嫌弃,但还是有些纳罕,多看了他好几眼。
温郁离察觉到,朝她投来疑问的视线,“将离?”
元将离急忙摇头,想起他看不见,又起身把他拉过来,“你坐,喝茶。”
下午一家人便坐在一起说说话,温郁离一边面对着元家父母,一边承受着元将离时不时悄悄望过来的视线,那眼神古怪,像是惊异、惋惜,和——一点怜爱?
一直等到日落,温郁离这才和元将离踏上归程。
上了马车,他便好奇询问:“你下午一直看我做什么?”
“有吗?”元将离下意识否认,声音却不像以往坚定,“没什么,没什么。”
温郁离挑眉,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困在手心。
“真的没有吗?女宜?”
他又唤了她的小字。
元将离心头一软,想起于贤娘再三叮嘱她不要直接询问,以免刺伤他的自尊心,她犹豫了半天,才试探着道:“最近,要不再让自白师傅给你诊诊脉?”
她反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他医术那么高强,只要肯治,便一定能治好的,是不是?”
温郁离茫然,“嗯?”
元将离怕他伤心,又急忙道:“不论能不能治好,我都不介意的。”
温郁离以为她在说失明一事,微微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