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将离摸了摸额头,眼神清澈坦荡:“我并未学过乐器。”
贵女们齐齐震惊地看了过来,看她的眼神,好像看见炎炎六月飞了雪。
永安郡主的眼神有点古怪,一旁孙斗雪急忙打圆场,元将离是她请来的,今天若是丢了人,说不准还要怪到她这个东道主的头上。
她微笑道:“我看过将离的回帖,一笔字写得极好,要不就写几幅字吧。”
元将离想了想,欣然同意。
她让乳香去马车上拿纸笔,永安郡主却道:“雅集中有上好的纸笔,若有需要,用这个便是。”
没过一会儿功夫,各种乐器已经在雅集里摆开,孙斗雪环视一圈,拈来一个小巧白瓷酒杯,倒上七分满的清酒,便探身放进面前的环形水流中。
水中有莲叶和莲花的阻碍,酒杯跌跌撞撞往下流,酒液时不时洒出来一些。
待到它被一个莲蓬卡住时,已然在水槽里绕了一圈。
兜兜转转,回到最初。
孙斗雪笑着端起流到面前的酒杯,大方站起,展颜道:“那今日便让我来打这个头阵吧,若是弹得不好,大家可不准说我。”
说完,她便施施然坐于古琴后,随手一揉,清越的琴声便传了出来。
她没有迟疑,信手弹奏起来。
婉转悠扬的琴声从白皙指尖传出,流水一般,可细听,却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忧伤。
二楼雅集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这细腻悦耳的琴声,待一曲终了,孙斗雪站起时,大家还安静着,过了一会儿,有人反应过来,率先抚掌。
有人笑着祝贺:“斗雪的琴技又精进了。”
孙斗雪敛目笑笑,端起桌上酒杯,慢饮一口,看向永安郡主,轻声道:“我倒觉得,有知己相伴相依,这琴音才是最好的。”
永安郡主微怔,没有开口,下意识垂首端起酒杯,避开她的视线。
雅集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元将离已经习惯了这帮说话跟打哑谜似的贵族,转头小声问袁榴,“这又是怎么了?”
袁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没听出刚才斗雪弹的是什么曲子?”
元将离完全不通音律,摇头,“是什么?”
袁榴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凤求凰》啊!”
饶是元将离不懂,也听说过这首赫赫有名的求爱曲,想起方才孙斗雪看永安郡主恳切的眼神,不由得瞪大了眼。
“孙斗雪,喜欢永安郡主?!”
袁榴:“……”
她觉得这位将军之女的想法当真离奇,禁不住咬牙切齿,凑在她的耳边,生怕别人听见。
“当然是永安郡主她哥,温世子啊!”
孙斗雪这一首《凤求凰》的意图,除了元将离,其他人都心知肚明,齐齐转移了话题,只有永安郡主,垂眸盯着手里的酒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瓷酒杯再次从曲水中流下,这次,落到了袁榴面前。
袁榴擅长扬琴,弹了首活泼小调,一下子让场上的气氛轻快起来。
回到座位上,她松了口气,又美滋滋拿起一个白桃吃。
元将离很少有听到这么多奏乐的机会,边州乐曲大多粗犷明快,少有今日这些贵女们的典雅,如阳春白雪一般。
她听得津津有味,等酒杯流到永安郡主面前时,颇为期待。
袁榴说永安郡主是雍都贵女中数一数二的,其他人弹奏都这么好听,那她肯定更好听吧。
她期待地看向永安郡主,却发现她低着头,竟没有反应过来。
孙斗雪轻轻拉了下她的袖子,柔声道:“清友,到你了。”
永安郡主“啊”了声,抬头和孙斗雪对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她站起身,一言不发,往摆好的古琴处走去。
她的古琴是名家所制,音色奇佳,可永安郡主今日明显失手。
曲子弹到一半,她指尖落错,音调猛地一变。
永安郡主微微皱眉,收起心中杂乱的心思,弹奏完这一曲,便坐回了位置上。
没人敢打趣,孙斗雪拿起酒杯,笑容不变,“那我们开始下一轮吧。”
很巧,这次酒杯摇摇晃晃,落到了元将离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