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热闹的永安郡主那边静了静,齐齐望过来。
袁榴涨红了脸,尴尬地露出一个笑容,拿莲蓬遮面,元将离大方地微笑着回视过去,和那位永安郡主对视上。
永安郡主慢条斯理走过来,看着这个生面孔,有些疑惑,“这位是?”
元将离还没开口,孙斗雪已然笑着介绍,“这位是镇国大将军元将军的女儿,元将离,方才我们已说了许多话,还没说到你呢,没想到你就到了。”
永安郡主矜持地笑笑,看着元将离,“你就是那个在西北边关长大的元家女儿?”
这郡主年纪看着比她小,讲话不算盛气凌人,但也有些高高在上的意味,看她的眼神好像在审视。
元将离随手放下手中剥了一半的莲蓬,态度温和,“我是。”
她态度并不热络,跟不知道她的身份一样,倒让永安郡主高看了一眼。
她来了点兴致,刚要随意找个位置坐下,就被孙斗雪拉到了自己的位置旁。
孙斗雪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嗔道:“我们好久没见,快坐近些,我们好好聊聊。”
永安郡主一坐,众贵女纷纷落座,元将离和袁榴坐的位置在一个拐角,离其他十几个贵女有点距离,她看了看,便望向袁榴,低声问:“你没事吧?”
边关风气开放,姑娘们主动追求男儿也不是没有的,没想到袁榴刚才反应这么大。
听娘亲说,雍都的女子并没有那般羞涩啊?
袁榴探着头瞄了眼其他人,放下莲蓬,脸颊还是红的,不好意思地摇头:“我就是方才太吃惊了。”
袁榴跟她耳语,说起了这开国郡公府更多的事情。
“郡公算是本朝最显赫的官了,正一品,除去皇子们,就数他们府地位最高,温郡公在开国立下汗马功劳,深受皇上器重,他同夫人伉俪情深,一个侍妾都没有,只生了两个孩子。”
“其中之一,便是永安郡主,她本名温清友,今年才十四岁,还没及笄,便已是雍都名声最盛的姑娘。”
袁榴的语气里透出一点羡慕,元将离听着,又问:“另一个孩子便是温世子?”
“是,”袁榴的语气掩不住的骄傲,好像这是自己的哥哥。
“温世子本名郁离,少年天才,三岁作诗,六岁可七步成章,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还能文能武,十八岁,他就考取了探花郎!在他少时的那些年,全雍都的公子,都没有一个人的风头能胜过他!”
元将离被她的声音感染,眼前仿佛看见了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公子。
她忍不住问:“那后来呢?”难道是去世了?不然怎么说是“少时那些年。”
“可惜——”袁榴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天妒英才。”
她长叹一声,“就在他考取探花那一年,还没走马上任,就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就失明了。”
“失明?”元将离惊讶,对于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失明恐怕比死了还可怕。
袁榴点点头,十分可惜,“后来温世子就很少出郡公府,到如今已经三年,温郎的名号已经很少在雍都出现,我们宴会也不会提起他,永安郡主不喜欢别人议论温世子。”
哥哥一朝从天上落到泥里,身为妹妹,永安郡主不喜他人议论也是正常的。
元将离有些唏嘘,感慨道:“真是世事无常啊。”
袁榴连莲蓬都没心思吃了,摇头道:“至于我们嘛,倒未必是男女之情,像温世子那样有风骨的人,哪个姑娘不仰慕他呢?”说着,她忍不住望了一眼孙斗雪。
对于才子,少女心中慕艾是理所当然的。
元将离虽不认识他,也不免为他感到惋惜。
两人低语间,一个丫鬟走到了孙斗雪身边,含笑道:“姑娘,午时到了。”
孙斗雪微微颔首,转头笑道:“今日雅集是为了给大家解解暑热,午时已到,大家瓜果自取,一边用食,一边来作些游戏吧。”
其他贵女纷纷附和,永安郡主端坐着,皱眉道:“作诗都玩腻了,今日玩点新鲜的?”
孙斗雪对她语气格外柔和,微微一笑,“清友想玩点什么?”
永安郡主想了想,不经意间垂首,看到自己胸口的赤金累丝梅花东珠项圈,最下方坠着的不是寻常牌形,而是一柄凤头古琴模样。
她突发奇想,“若是大家都带了乐器来,我们便来曲水流觞,酒杯落到谁那儿,谁便来表演。”
孙斗雪笑着点头,“我觉着这主意好,大家呢?”
其他贵女纷纷称赞,对于自幼便被教养琴棋书画的她们来说,这游戏再简单不过。
她们不止不紧张,还暗暗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比过其他贵女。
袁榴转头让丫鬟把扬琴拿来,回头看元将离不动,有些疑惑,“你没带乐器来吗?”
元将离沉默,她哪知道这参加个雅集还得表演节目?
何况,哪怕她知道,也不会乐器——要是说敲战鼓,她还勉强可以试试。
袁榴见她为难,想了想,“要不你表演个其他的也行,反正大家都是来玩的,没那么讲究。”
不动如山的元将离在贵女间格外醒目,永安郡主看见,好奇问道:“你没带乐器来吗?我这里有多余的筝、琵琶,还有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