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殊晖恂恂地着他，喉结处上下蠕动了一下，吞咽了一下嗓子，却没回答，只是眼神变得非常惆怅。

车厢内变得安静了，孟青筠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踌躇了半晌，才疲惫地叹息着说：“没事，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既然你不需要我的关心，那么，我不问了就是了。”

又是这样半途而废，又是这样隐忍克制。孟青筠恨透了他这副瞻前顾后的样子。

于是，孟青筠怒火上炽，瞬间爆发了出来。“那你现在开口又是什么意思呢？你冷不丁问我开不开心干什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做什么都是我的意思吗？你少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你明明就是个见风使舵的胆小鬼！”

他终于骂出来了！他终于出尽了胸中的这一口怒气！是的，他现在就是这么看待杜殊晖的，杜殊晖这样拖泥带水，欲拒还迎，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杜殊晖震颤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孟青筠，好半天都没有出声。然后，他就像是一只春天的虫子似的，终于破茧而出，扇动了翅膀，说了话。“你……”他有些张口结舌，“你居然这么看我？”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怎么看你！”孟青筠义正言辞地说。丝毫不留情面。

“我……”杜殊晖气愤又委屈地涨红了脸，“我是胆小鬼？在你眼里原来我竟然会这么不堪？”

“你难道不是吗？”孟青筠冷冷地瞪着他，并不退让。“你要放弃就放弃得干脆一点，不要这样三心二意，拖拖拉拉的！”

他讨厌这种拖拖拉拉，没完没了。像一种慢性病，好不了，也死不了，只会叫人痛苦。

杜殊晖目瞪口呆，仿佛孟青筠在说什么匪夷所思的话。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沮丧而痛苦地说：“你觉得我是在纠缠你？”

“我知道我没这么大魅力！”孟青筠冷静了一点，“我只想告诉你，我们之间最好断得干净一点。”说到这里，他心里一阵刺痛。

杜殊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目光黯然，“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要再来往了？连朋友，甚至连……”他又箍口结舌，顿了顿，才接着问：“都不行吗？”

孟青筠思忖了片刻，就回答说：“我觉得没必要，还是就这样吧。”

“那你小叔问起来怎么办？就说我们绝交了？说我们断绝关系了？”杜殊晖又问，神色焦灼。

“随便吧，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孟青筠负气地说。

杜殊晖冷静了下来，他怀疑地看着孟青筠，好一会儿，才又问：“青筠，你是在跟我赌气吧？”

孟青筠几乎跳了起来，他大大地冷笑了一声，“哈！赌气？我跟你赌气？我为什么要跟你赌气！你是我什么人！我跟你赌得着气吗！”

杜殊晖的脸色变得黯败，变得无奈。“是！我知道，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算！我甚至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我也没资格让你跟我赌气！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了，那就这样吧！”

孟青筠的心像在拔河的时候被闪了一下，跌了重重的一跤，跌得生疼。他咬了咬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好！那就一言为定！”

说完，他就下了车，把车门重重地摔上了。然后，他就愤愤地回了家。

他一路走回了家，进了自己的房间。一进房间，他就把手上的相册，重重地往地上一摔，刹那间，相册就被摔得四分五裂。他怒气汹汹地掐着腰，站在那儿，死死地瞪着相册，越想越气。

杜殊晖！杜殊晖！这个懦夫！这个孬种！他撩拨他，却又冷落他！他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找来剪刀，又把相册捡起来，找出他和杜殊晖的那张合照，一剪刀把两个人剪成了两片。他要和杜殊晖彻彻底底地一刀两断！

到第二天，等手帕晾干之后，他就把手帕和那半张的杜殊晖放在一起，准备还给杜殊晖。但，怎么还给杜殊晖？他犯了难。让孟展翔帮忙是不可能的，他自己也更不可能会拿去还给杜殊晖。

想了半天，他只好把这两样东西用袋子装起来，趁着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跑去放在杜殊晖的家门口。等杜殊晖明天出门，自然会看见。他以为他的计划天衣无缝，不会被杜殊晖发觉。但，没想到，正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就在楼梯上与杜殊晖碰个正着。

他愣住了。杜殊晖也愣住了。

他们就这样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杜殊晖则好像是看到一个天外来客似的，满脸的不可思议。

杜殊晖一定是以为他来求和的吧？他忐忑地想着，慌乱地解释说：“你的手帕给你放门口了。”说完，他就落荒而逃，仓皇地奔下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