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个三中的发展是越来越好了。”一个中年男人的由远及近地传来，“瞧瞧这会议室，多气派！我们上学那会，都是天不亮就起床，走几里的山路去学校的，哪有像现在这么好的条件啊！”

“哎呀，领导您说笑了。”另外一个人立马接话，听声音应该是他们学校的主任之一：“幸亏这几年咱们宁澜市和省里的发展好，咱们省和市教育局的领导重视我们三中，才有钱给我们装修翻新，让整个学校都焕然一新呐！”

姚月照伏在付南野的肩头，觉得脸颊滚烫，心跳声震耳欲聋，此刻他已经听不下去外面领导说的任何一句话了，他只想快点逃离这间储物室，回到自己的舒适区，把自己封闭起来。

付南野垂下眼眸，安静地搂着姚月照的腰，没有出声。

透过储物室的门，他看见几个人正在离这间储物室不远的地方来回走动，距离很近，近到能让人看清门外变换的光影，姚月照大气不敢出，甚至连眼睛也不敢睁，他的头埋在付南野的颈窝里，虚虚抓着他衣服的手指也逐渐收紧。

付南野安静地收回视线，他的目光落在姚月照已经红透了的耳垂上，此刻他们的距离是那样接近，付南野能看到姚月照白净纤细的脖颈，看到他柔软乌黑的发尾，以及刚刚触摸过的，在他掌心留下印记的，鲜红色的嘴唇。

只差一点点，他们就可以接吻了。

这样的想法就像是一颗种子，一旦种下，无论环境多么恶劣，都会生根发芽，顽强的破土而生，但付南野还是克制住了，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咽下了冲动和欲望，然后他看到姚月照在他的怀中抬起头，惊慌无措地撞上了他的目光。

这是他第一次，在姚月照漂亮的脸上看到这样局促不安的表情，他的眼睛里蕴着一汪水汽，仿佛有一种魔力，叫人心甘情愿的沉溺其中，哪怕溺死，也心甘情愿。

“你脸好红。”付南野轻声说着，忍不住地伸出手，轻轻蹭过他的脸颊。

他们的距离近在咫尺，姚月照看着付南野的手掌落下来，他掌心的温度很高，贴在姚月照同样滚烫的脸上，烫到姚月照的大脑几乎无法清醒的思考。

肌肤相贴，这样的举动过于亲密，或许姚月照应该躲开，可是他并没有，反而是无意识的，主动的，用脸颊轻轻蹭了蹭付南野的掌心。

掌心的滚烫让姚月照突然想起那晚自己做的梦，就在他和付南野坐在他们家里，面对面吃牛肉饭的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他做了个很难以描述的梦，姚月照活了十八年，做过噩梦，寓意很好的梦也有过很多，但是那样羞耻的，让他不想再提起，却又回味无穷的梦，他十八年以来的第一次。

梦里的主角不是别人，就是现在和他肌肤相贴，紧紧搂住他的付南野。

他梦见自己扯着付南野松松垮垮的校服裤子，和他一起栽倒在家里柔软的大床上，两个人缠绵着接吻，付南野的吻势很凶，姚月照躲闪不开，就搂住他的脖颈，任由他吻着自己的唇，在自己身体的每一寸留下属于他的烙印。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姚月照醒来的时候，身上的某个部位并不太安稳，虽然他知道这是男性正常的生理反应，但可能是因为那个梦的缘故，所以闹的格外凶。

醒来后姚月照的脸红的不像话，于是他连忙去卫生间解决问题，匆匆结束后用冷水冲了个澡，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出问题了。

怎么能做那种梦，梦里的主角还是付南野。

外面领导的脚步声和谈笑声还在会议室里回荡，他们根本就没有要走的意思，似乎想趁着午休在会议室多停留一会，可两个人压根没有心思听他们到底在会议室里交谈些什么，心跳声和喘息声相互交织，付南野意识到姚月照的脸颊在磨蹭自己的掌心，像被烫到似的，下意识缩回了手。

姚月照终于回过神来，他望着付南野同样泛着红晕的，俊朗的脸，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声开口，问他：“前两天，你一直想和我说的，但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付南野没想到，自己之前未曾说出口的表白，因为种种原因，好几次都潦草收场的半截话语，居然能被姚月照记到现在。

其实姚月照是一个很细心的人，他会记得付南野说的每一句话，也包括不完整的话语，虽然当时的他并未表现出来，但他一定会在之后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再问一遍这人想说的是什么，不会忽视付南野的感受。

有关于付南野，哪怕一个细小到旁人会忽视的细节，姚月照也会默默记下来。

付南野望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挺立的鼻梁和颜色鲜艳的嘴唇，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姚月照真是太美好了，又珍贵又美好。

明明不是脆弱的，只供观赏的笼中鸟金丝雀，但就是想让付南野保护他，让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永远属于自己。

特别是他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付南野突然就有了一种强烈的，想要把自己的全部都托付给他的冲动。

他想和姚月照在一起，不只是想想而已。

这大概是他活了十六年以来，做的最冒险的，让他最没有底气的，却也是最不后悔的决定。

前些天没能把心脏填满的勇气突然漫溢而出，付南野回过身，看向窗外的风景，眼底呈满了晚夏时节灿烂的阳光。

今天是风和日丽的一天，阳光明媚灿烂，照在不足四平米的储物间内，填满了整个空间，玻璃窗外的墙上生长着几颗生命力顽强的野草，一棵高大的柳树垂下枝条，绿荫掩映，洒下斑驳的树影。

储物间外嘈杂的声音统统都不见了，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注视着彼此的眼睛，似乎都想从对方眼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是一场无声又温柔的对峙，看谁先败下阵来，谁才是那个真正的胜利者。

原则上来讲，失败方要对胜利者俯首称臣，但付南野想，如果对方是姚月照的话，无论自己会不会赢得这场博弈的胜利，他都会心甘情愿的跪倒在姚月照身下，他愿意为姚月照做任何事。

姚月照注视着付南野难得温柔的眼睛，不知怎么，他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模凌两可的答案，关于付南野一次又一次欲言又止的话语，也关于他对自己暧昧不明的态度，还有此时此刻二人亲密的相拥。

只是姚月照不敢相信，如果那句话不亲口从付南野的口中说出，那么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相信自己的直觉，直到毕业。

但付南野还是说出来了，声音很轻，但足以让两个人都听得清楚。

“我喜欢你。”

他听见付南野这样说。

短短四个字，掷地有声，如雷贯耳。

和姚月照想象中的一样，分毫不差，只是真的从付南野口中听到这句话时，姚月照觉得十分恍惚，仿佛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真实，他身处在虚幻的梦境中，下一刻就会双脚踩空，踏入残酷的现实。

喜欢我么？姚月照在心里反问自己。

也许是他早有预料，在潜意识里就曾想到过这个答案，所以他不感到奇怪或是惊讶，他只是想知道，付南野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自己的，又或者是什么时候，他对自己的态度改变了，然后慢慢走到现在这一步。

送到自己家里的感冒药，被教训的高炎，递到手心里的那颗糖，纳新选拔时他演讲里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