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在这方面管的很严，不许男女生交往过于密切，但此时此刻黎语菲依旧正大光明地坐在姚月照对面同他谈话，接受别人投来异样或是惊奇的目光，神情非常自然。

只是姚月照不想和她有过多的接触，特别是在这种人多的地方，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黎语菲对他有意思，姚月照那么聪明，更不可能看不出来，但他能做的只是回避，碍于黎语凡是她亲姐，他不能直接拒绝，只好这样不动声色地推脱，也不会伤到小姑娘的心。

耳畔一阵凉风吹过，像是他人从身边掠过而卷起的微风，姚月照正想着怎么脱身回教室，丝毫没注意到从身后走过几个人，又站到自己对面，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还是对面女生小声的嗔怒和曾文的惊呼拉回了他的思绪，姚月照刚一抬头，手里只吃了一小部分的面包就被人抽走，然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大个子高二男生，其中有好几个都是他昨天在厕所见过的熟面孔，在黎语菲身后站着的则是他再熟悉不过，今早刚骂完自己的付南野。

姚月照张了张口，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真晦气。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想发火的时候，可是他忍住了，只是抿着嘴唇，站起身拍拍曾文的肩，轻声让他走。

一脸懵逼的曾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姚月照的话，愣愣地跟着站起来，又被旁边的一只大手给生硬地摁了下去。

眼见这边就要动起手来，黎语菲连忙起身，回过头去和付南野低声说着什么，她神色凝重，带着几分无奈与无助，最后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付南野，仿佛是希望他放他们一马。

这一幕信息量实在太大，曾文看的直愣神，坐在原处呆愣愣地不动弹，还是姚月照执意让他走，他才意识到这事好像牵扯到了除了自己以外在场的所有人。

“你先回去，帮我请十五分钟假。”姚月照扶了下眼镜，“就说我胃不舒服，回去请你喝可乐。”

曾文不太想走，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找茬还动手，但很明显这就是冲着姚月照来的，目的性很强，而且这种混混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不达成目的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总会找各种方法黏在身后恶心着你。

姚月照也知道他们这副德性，所以才会让曾文先走。

“照哥……”曾文有点担忧，犹豫着不想走。

“没事。”姚月照安抚他的同时又觉得很抱歉，自己的烂事还把曾文给搅和进来，“你先回去，我一会就到。”

这边他送走了曾文，付南野也让那几个人把黎语菲送回去，这小丫头倒比曾文固执的多，死活不肯走，冲着付南野一通发脾气，最后还是姚月照让她先回去，她才一步三回头地往教学楼走，连眼泪都被逼出来了，仿佛是生死离别。

几个人相继离开，姚月照的脸色也不那么好看了，可他教养很好，即便是这种时候也没有发火，而是平静地离开食堂走去操场，就连路上遇见熟人都会很有礼貌地打招呼，甚至还能挤出一抹微笑。

付南野就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双手插兜，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满脸阴郁地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人，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暴揍一顿。

三中操场旁边有片小型树林，由于树种又杂又多，就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树墙，平日里混混们会来这儿抽烟或者打架，也有小情侣偷偷摸摸干点不正经的事，被发现了就跑，穿过整片树林跑到教学楼后基本就很难找到了，特别是晚上，连人影儿都摸不着。

姚月照就在这片树林里停下脚步，他回过身，付南野一路跟到这儿，英俊的眉眼间满是不耐。

二人谁都没有开口，气氛变得焦灼不堪。

姚月照在一棵树前站定，还没等他开口，一记重拳便恶狠狠地砸了过来。

他下意识偏头躲闪。

那拳头并没有碰到他的脸，而是打在了他右脸旁侧的树干上，树上的叶片哗啦啦地飘落而下，落在姚月照身上，被他用手拂去，很轻快地完成了这整套动作，好像在处理什么平常的小事。

付南野没收回拳头，他靠近姚月照，仿佛一头要把人咬死的恶狼，“你给我离黎语菲远点。”

姚月照冷冰冰地开口：“她自己坐过来也是我的问题么？”

“我不管是不是你的问题，你离她远点就行。”付南野一字一顿：“姚月照，你给我滚的远远的，以后都别在出现在我面前，别他妈碍我眼。”

姚月照冷淡地凝视他，就像是在看什么恐怖的怪物，眼神冰冷且没有光，完全失去了他平常对待他人的温柔与友善。

血珠从脸庞低落，他垂眸一扫——是从那青筋暴起的拳头上流下的，这拳但凡落到他脸上，后果都不堪设想。

“付南野。”姚月照说：“你今天找了两次我的麻烦，但我是个有教养的人，不和你急，也不会和你动手。”

“但是事不过三，如果这种事还有下一次，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染血的拳头在他脸庞收了回去，姚月照转身离开，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脚步一顿，然后冷着脸，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丢到付南野面前。

付南野下意识接了过去。

一轮落日正沉沉坠入地平线，夕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下光点，像是金闪闪的碎片，落在少年人俊朗的脸上。他抹掉手上渗出的血迹，静静地注视着手上的东西，竟有那么一瞬间的出神。

——一枚创口贴，安然地躺在他的手心里，和把创口贴丢给自己的人一样，平和又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