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牵程的内容桥段恰好是许明升藐视失去贞德的江艳,他要把曾经阅览过的场景再现,只是这次面对的观众仅有一人。他深吸一口气,身上穿着白衬衫与黑西裤,一人扮演独角戏,演江艳又演许明升。坐在沙发上时他是江艳,捏着不存在的手绢百转千回,那双桃花眼有得天独厚的阴柔优势,尹春华难得的在一个男性身上看见了虚假的扮演出来的女性温柔特质,这并不是贬义的软,而是温吞的坚定,他将台词含在嘴里颤抖收缩着下颚上的肉,欲哭却不肯落泪:“你为何不记得,我们曾踏在同一片庭院,我们也有同样的理想......”
而后他站起身面向方才所处的沙发,抬头时略微偏头,让那桃花眼将自上而下的视线化作刀锋,他演的出爱意,也演的出夹杂不忍的嫌恶,这种嫌恶最叫人发毛,因为那一丝不忍是怜悯:“可书院已经迁址,理想也在战火里焚烧殆尽。”
尹春华看完这一出独角戏,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是有天赋与灵气的,甚至叫她有些嫉妒。她一开始并不将舞台剧作为职业发展规划,当初原本想研究音乐的,却听说舞台剧赚钱些,就选了这条路,因此这些年来所有的演技台词身段都是日夜苦练来的,磕磕碰碰受伤长水泡都是最平常的事情。
他演完,只坐回座位,分明有些胆怯,却习惯性笑着:“尹老师,请您施教。”
尹春华对女对男都无差别的不喜欢不平等的对话,将相机收回后摆摆手:“放松点,我不爱随地开课。”
“我......我可以留在您身边吗?”严牵程倾身向前探,用手掌与手臂在茶几上支撑着身体,肩膀越过五五分的社交三八线,话有所指,他的发是经过打理的自然卷,眉峰与鼻骨有些欧洲人的风韵,也许是有一些血统,“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她只叹一口气,将红框眼镜摘下,站起身捏捏被眼镜桎梏得有些僵硬的鼻梁,若说严牵程的笑是经过调教与无数次调整而精挑细选的最佳版本,她的笑便是跃动着的五线谱,曲调轻盈:“等你什么都做得到的时候再说也不迟,嗯?”
说罢,她把那低度数眼镜架到严牵程脸上,让他跟着自己,打算带他去找经纪人商量一下看该如何安置。
只有严牵程的心,停留在她方才近在咫尺的指尖,难以忘怀,他是被风吹离大地的蒲公英,找到了一颗扎根地底的树。
李珊看见严牵程的第一瞬间是头大,头大尹春华怎么能这么简单的接收了旁人推来的人,怎么不想想赵董会不会得寸进尺改剧本或者再塞什么七七八八的人,剧本最后要是变成鬼画符了,怎么和文瑞心她们交代?第二瞬间,她庆幸,幸好这部电影里原定的男演员那边态度并没有很积极,要换男主还是易如反掌的事。
李珊对着严牵程看了又看,而后又看看尹春华,因着是在办公楼层的走廊,便收敛了声音,不过还是难掩诧异,和尹春华咬耳朵:“你喜欢玩女上?这么......野?难怪以前我们聊小虎队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说。”
严牵程的耳力很好,现在他无需演戏来大红大紫,已经红得可以出锅了。
尹春华很想给李珊一记肘击,她承认自己有时是有些好色,在国外时耍过的朋友现在还发消息来嘘寒问暖,可她真不是那种经常眠花宿柳的人。
无奈又无奈,她把方才拍摄的录像给李珊看。
“可以啊!来来来跟我走,先让人带你去组里晃悠晃悠......”
李珊拖着严牵程离开了,严牵程转头看尹春华,似乎在寻求什么,尹春华对着他点了点自己的鼻梁,那双凤眸清亮,就算下雨也只会是太阳雨。
他对尹春华笑,这次的笑露出了牙齿,终于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该有的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