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父亲……”
雨音霜低头跪坐在地,手抓揉着膝盖上的衣服,渐渐紧握成拳。
“真的,就这样再一次消失了……”
她听到头顶飘来赤羽信之介遗憾的声音。
“是啊。坤仪载星,就和他背后的胜邪封盾一样,是这样的人。他们让子女背叛父母,他们拆散至爱亲朋,每一个人都抛弃自己的家庭,去投入那股注定会将自己吞没的洪流。甚至坤仪载星自己,也从未提过他的父母。这样的人,霜,他怎么会在意你的父亲呢?”
雨音霜压抑的眼泪,落在衣裙被攥起的褶皱之中。她不敢大声哭泣,因为这难得的见面机会,是神田京一避开苗疆守卫,为她带来的。
她听到赤羽信之介温柔的安抚。
“霜,对这一切,我实在也很心痛。你的父亲为西剑流捐躯,是为大日本帝国流血的好男儿。他的一生,都贡献在建设王道乐土的路上,可如今死后,却连牌位都不能保全。真是……令人扼腕啊。”
雨音霜汹涌的情感,和眼泪一起倾泻而出。无数的记忆碎片将她淹没,等她慢慢恢复心情,赤羽信之介冷静的声音,也恰到好处地传了过来。
“看起来,八刀痕对你,已经尽了他为人父的责任。现在,你也是时候该尽你为人女的责任了。还是那个阵眼,还是那道符,贴上去,你就能见到你的父亲。”
慢慢地,雨音霜抬起头来。她看到赤羽在月色下晦暗不明的神情,和与朦胧神色不同,锐利而坚定的目光,心中却渐渐升起疑云。
“可是……赤羽大人。”
她哽咽着道。
“八刀痕……若当真战死沙场,霜并无话可说。他的鲜血是为西剑流而奔流,这样……霜想,让他彻底安息,才是最好地告慰他的方式……”
“霜。”
赤羽信之介叹道。
“事到如今,便是我也瞒不下去了。八刀痕确实战死沙场,可他看到你如今的情况,又该怎么安息呢?你苦恋未果,痴心于他的那个人——雪山银燕,他正是杀害八刀痕的凶手啊!”
什么!雨音霜如遭雷击,一时愣在当场。雪山银燕坚毅英武的面庞,和八刀痕陈尸眼前的惨状渐渐融合在一起。她的心如同被着火的鞭子鞭挞,眼泪,却是怎么也流不出了。
只有赤羽信之介的催促在耳边回响。
“去吧,霜。叫他好好地看看你。在你彻底沦陷于中原之前,叫他看看,尚且属于西剑流的你吧。”
她恍惚着,来到了夜色之下。不知道怎么离开的,不知道手上什么时候拿着新的牌位的,只远远地看见,那一团跃动着的篝火。
今夜,是苗疆人与亲朋欢聚的一夜,对吧?
李霸地倒不这么认为,因为围在他身边的全是看热闹的。但是,其他人也罢了,只有铁骕求衣不行!
铁骕求衣看也就算了,一边看一边露出和善的微笑绝对不行!!
所以风逍遥为什么还没来!
他郁闷地灌下一口酒。修儒伸手过来按他的肚子,李霸地让他别闹,从来的时候到现在,一个时辰只吃了三口酱牛肉,哪有检测的必要。
修儒说:“也不是啦,阿星哥,襦裙的衣带容易松,我给你紧一下。”
李霸地挥拳作势要打,剑无极嬉笑着把修儒拉开。他刚才从李霸地嘴里磨出了要和风逍遥一起穿女装的爆料,现在正到处炫耀。周围看热闹的人,有多半都是剑无极宣传来的。
包括后面站着啃肘子的慕云追逸和司空知命。虽然他俩还是有些忌惮雪山银燕,不愿跟他站在同一边,但这根本不影响他们调侃李霸地的兴致。什么欲盖弥彰,霹雳娇娃,假如给他一天当女人的机会……
李霸地能怎么办,只能装听不到。现在这一片乱哄哄的样子,是因为除了风逍遥,苍狼也久久未到,不知其踪。何况来的人多少都有些相熟,聚成堆攀谈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正在此时,一阵强劲的风横贯全场。在场有武功的人都意识到了这阵风的不寻常,却感受不到它的敌意。众人纷纷循迹望去,只见——
一道鲜红身影,裙袂随风舒张如艳丽花朵,在月光之下随风而至。来人脚步落地却未停,脚尖触地旋转,红裙长袖恣意舒展。其间锐利刀光彷如闪电,在潇洒纷飞的舞步中,流出肆意之中的决意和坚定。
李霸地注意到,白色的刀光越划越长,几乎要成为戏台上的水袖。它藏在鲜艳的裙裾中,愈发闪耀也愈发逼近,最终一道凌厉刀光在他面前劈下,风逍遥的面容,总算在刀刃后面显现出来。
“我跳过了。”他松开钉在桌面上的短刀,直起身子,“该你了。”
李霸地给他鼓掌:“不愧是风姐姐,舞姿果然不凡。不过妹妹我身体不方便,劳烦姐姐搭把手?”
风逍遥上下扫了一眼李霸地的装束,挑起了眉。李霸地知道最外层的还是自己平时穿的衣服,风逍遥可能不太满意。不过没关系,他伸出手,等风逍遥手一撑翻过桌子,搂住他的后背和腿弯,将他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