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银燕要李霸地帮忙做的事,就是整理材料。
糖、盐、味精,酱油……凡是李霸地能想到的调味品,都通通堆放在空地一角,等待着它们的命运。
“待会这些都要放进去吗?”他实在忍不住,“银燕别忙着倒水了!过来看看!”
空地正中央是一口黑铁锅。它被架在一堆柴火上面,雪山银燕正扛起木桶,哗哗往里面倒清水。倒完这一桶,他总算腾出空来,走向李霸地:
“没错。我已经计算好分量,等水开后把它们通通丢进去,再盖盖焖煮三个时辰,就是上好的火锅汤底了!”
他一手叉起腰,一副自豪的模样,李霸地扶着额头想了想,决定慎重地问出第一个问题:
“你吃过火锅吗?”
雪山银燕不容他挑衅自己:“当然吃过!这个味道,就是我小时跟着养母,一起品尝过的滋味。所有的调味料,都是我亲眼看着她加入,绝对不会记错!”
养母?李霸地依稀记得史艳文的妻子有名字,好像叫刘萱姑:“你的亲生母亲不是……”
雪山银燕微微愣怔,随即低下头,怅然一笑:“是。她名为燕城三母,是我的养母。我小时曾在战乱中与亲生父母失散,是她收养我。后来几经波折,我才回到父亲和母亲身边。”
李霸地摇着轮椅退回几步,安抚地拍拍他的胳膊。
“真不容易。”
然后催动轮椅,拦在雪山银燕和那堆调料面前:
“所以更不能让别人吃这个了!谁顶得住啊!这不就是水泡调料吗?酱油和蜂蜜兑一块能出来什么味!”
雪山银燕愠怒道:“坤仪载星!我不许你质疑燕城三母的品味!”
李霸地寸步不让:“就是二郎神他娘亲自下凡,我也不许你糟蹋粮食!”
雪山银燕还要发作,却不敌心中疑问:“调味品而已,又不是米面,怎么算糟蹋粮食?”
李霸地感到见鬼。他把轮椅倒回去,弯下身子拿起一碗酱油:“你知道这是用什么做的吗?”
雪山银燕摇摇头。
李霸地说:“大豆,捂霉了加水加盐装罐,在太阳底下晒三四个月,再加水加盐保存。一次要用三斤多黄豆,你知道三斤黄豆多少钱吗?我也不知道,我看张大哥做的。做一次能用很久,用的时候才倒出来一碗,做菜的时候才淋小半勺。就是这样的东西,你往水里加就……一二三,五碗!你像什么话!”
雪山银燕听着,慢慢失去刚才的气势:“那……如果是你,你要如何做!”
李霸地说:“水快开了,先把火撤了吧,一会锅烧了。这堆东西先拿回厨房,一会人家找不到做菜调料该急了。”
于是李霸地腿上兜着油盐鸡骨酱料罐,雪山银燕手上端着酱油碗和味精碟,两人七手八脚的,把花样繁多的调料从空地又挪回厨房去。厨房里的厨师长看见李霸地和雪山银燕,赶忙迎上来:
“苗王的贵客,请进请进。雪山银燕大侠刚刚才借的调料,这怎么……”
李霸地说:“先放回来,待会再用。你们这里有牛油吗?放心,不是你。”
他转头安慰退了半步的雪山银燕道。
除了牛油——就是一大块板正雪白的肥肉,李霸地还从厨房里扒拉出许多见过没见过的香料。厨师长全程陪笑,有问有答,别提多顺从了。直到送李霸地两人走,他才说道:
“苗王有吩咐,只要是您来,要借什么只能同意……但是,我们采买这些,也余不出多少,贵客省着点用。”
李霸地说:“放心,做好了也请你尝尝。银燕,走啦。”
雪山银燕扛着牛油,朝厨师长点点头,空一只手推着李霸地的轮椅离开。李霸地膝盖上依然放着油盐,但下摆兜着的,已然换成葱姜蒜等原世界常见家用香料。雪山银燕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不由好奇:
“这些单吃起来都没什么味道,加进去真正管用吗?”
李霸地说:“肯定管用,火锅好吃可不是只往里面加油盐就行。”
他想到之前雪山银燕准备的那一堆东西,为难地搔了搔头发。
“但是银燕,你养母她……真的往火锅里扔鸡骨头?”
雪山银燕点点头:“是。我也只吃过她的火锅。”
真是天可怜见。李霸地说:“我这个可是中原经典配方,纯牛油锅底,保证你尝了之后什么骨头都不想往里边加。”
到了架着锅的空地,李霸地提起空水桶摁进锅里,再捞起来却用不上劲了。雪山银燕搭了把手,沉重的水桶总算落在李霸地脚边。李霸地拍了拍手,把花椒,草果等干硬带壳的香料通通丢进去。
他又指挥雪山银燕,再拿来两个水桶,把锅里的水腾出来。等剩下小半锅水的时候,他让雪山银燕把牛板油往天上抛。
“试试身手嘛!”李霸地兴奋地按着剑,“看好了!疾雨落花!”
一剑出鞘,雪亮剑光没入牛油。片刻之后,板油整个儿碎开,化作齐整的小方块纷纷掉进锅里。
雪山银燕蹲下去,把火升起来。
“你竟然还有拿剑玩闹的心思。”他直起身子,“你的腿……”
李霸地摇着轮椅,远离锅边:“我的腿,除了动不了,没什么感觉,也就那个样子。记得控好火候,小火慢熬,我再去拿个长柄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