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黑暗的尚贤宫中,四双眼睛默不作声地对峙着。俏如来攥紧手中佛珠,伸开双臂,将轮椅牢牢挡在身后。而忘今焉只拄着拐杖逼近,一步一步,用力让杖头在石砖上敲出沉重回响。
与凰后在他身后上膛的声音一起。
“你们不就是来杀我的吗?”
他的视线慢慢挪向俏如来的眼睛。
“怎样又是这副神情?”
俏如来说:“俏如来是怕伤了无辜。”
凰后在远处盈盈一笑:“在这里的人,谁又是清白的?”
轮椅的扶手又紧了一下。俏如来侧过头,轻笑一声:“是否清白,恐怕也不是在这里的人说了算。”
他的视线挪回忘今焉。
“师叔来此,也是为杀师侄。但师叔与五师叔之间,若无必要,又怎会合作?俏如来斗胆一问,师叔杀手过后,可有能力防得了五师叔?”
忘今焉重重顿了一下手杖:“不需你挑拨离间。你护着这个残废,自身难保,你们两人乖乖地站在这里,老夫便赏你们一个痛快。若否,老夫的手段,不止咒命七罡字!”
他举起右手,明亮的蓝色功体凝结在他手心。阵阵刺骨冷风中,俏如来的问话,让忘今焉动作停滞一瞬:
“是极星十字掌吗?”
旋转着的蓝色内力速度放缓,但仍未停歇:“你认得这门武功?”
俏如来笑道:“师叔出身,俏如来再清楚不过。这门功夫,造成道域近二百名师生死亡,也教俏如来难以忘却。而今道域尚有使者留在中原,师叔所使武学一旦用出,那二人必不肯干休,一定上报道域。师叔能自信不与五师叔起争执,也有自信敌得过道域全境追杀么?”
“嗯……讲得很有道理。”
忘今焉冷笑一声。
“但是只要你们两人死在这里,所有的真相,只会掩埋于此!我看你怎样带这个累赘逃出生天!死来!”
他全力运起极星十字掌,冷风凝成沉重内劲,挟带汹涌杀意扑向俏如来二人。俏如来拽着轮椅扶手向后拖,运起功力抵挡内劲,却惊讶于此招所用内力,比预想的要雄浑很多。
忘今焉是要将他们二人一击必杀!
内力雄厚,招式自然磅礴。俏如来担忧身后人安危,脚步一退再退,金色防护罩也是慢慢缩小。忘今焉见僵持不下,右手操/起手杖,就要往俏如来身后敲去,乱他阵脚。
就在手杖抬起的那一刻,轮椅被猛地踢开。坐着的那人昂然起身,朗声吟出诗号。
“雪花——”
他从身后掣出一条银枪,结结实实打在忘今焉的手杖上。
“伴孤云!”
一声沉闷撞击,两厢相抵,银枪使巧劲将手杖拨开;俏如来见忘今焉空门露出,弃守转攻,一式涅槃圣掌杀向忘今焉。
“山白,不知春!”
忘今焉忙于阻击,只得卸下招式。没了极星十字掌的威胁,俏如来再运功力,与啸灵枪一同攻向忘今焉心门。
“银庄蜘蛛恨……”
一边如来结圣印,一边嗜血啸灵枪,忘今焉左支右绌,落于下风,只得且战且退。身边凰后早已隐去身形,他大骂一声“鯫妇”,横过手杖同时抵住一掌一枪。
黑暗中有凰后的轻语。
“判定,可是不要下得太早。”
俏如来急喝一句“退后”,当即止住攻势向尚贤宫入口退去。随着一声枪响,硝烟弥漫,雾中人影抬起手,从脸上扯下一张面具。他在凰后惊讶的目光中,迈步举□□向裂羽铳;凰后想阻挡,被枪头敲了手腕,裂羽铳掉落在地,给一枪扫了过去。
“燕城无情君!”
雪山银燕,用啸灵枪尾拄在裂羽铳扳机的空处,人与枪站得一般笔直。
眼见方才的局势被逆转至此,忘今焉呼吸渐渐粗重。他的喘息很快变成呕吐,弯下腰便是一摊棕色的血。
俏如来只冷冷道:“师叔果然有伤在身。没了苗疆的庇佑,又是中苗两境合力追杀,你能全须全尾出现在尚贤宫,才是俏如来该讶然之事。”
忘今焉颤抖着直起身子,刚一用劲,又是一滩血吐出来。他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扯起袖子擦了擦嘴,尽量让虚弱的声音显出凶狠:
“你……竟然,带雪山银燕来此……”
“嗯。”俏如来微笑起来,“现在是二对一。”
那边凰后冷哼一声,将手伸向背后。俏如来仍盯着忘今焉,却是对她说道:“五师叔如果还有底牌,此时不现出,日后或许没机会了。”
凰后伸向背后的手收了回去。
“师侄想出此招偷梁换柱,五师叔佩服还来不及,怎敢有多余的动作呢。师侄将师叔逼迫至此,要斩草除根,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俏如来说:“斩草除根,叫你们引动尚贤宫机关,同归于尽吗?”
凰后叹了一声:“师叔的兵器可是在侄儿那里,你说什么,师叔难道不是只有照做。”
这会,雪山银燕已经把裂羽铳拾起来端详。忘今焉趁他分心,又见俏如来对着墙壁不知道干什么,想悄悄靠近俏如来;雪山银燕把啸灵枪重重一顿,给忘今焉震了回去。
俏如来察觉到动静,面对忘今焉摇了摇头。接着他转向凰后,说道:“师叔的东西,师侄自然不敢肖想。”
俏如来说罢,雪山银燕抬起目光,手一扬把裂羽铳抛了回去。凰后接住裂羽铳检查一番,并无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