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搬迁,哪里那么容易。剑无极本以为经过昨夜那场洪水,金雷村的村民应该多少有些搬家的想法,可一劝说,就开始碰钉子:
“不是没多少损失吗?反正还能住,再说啦!”
村民们理由很多。地没收,猪没喂,孩子在闹,祖训难悖,总而言之一句话,不搬。
究其原因,是这样的现象曾有过数次,他们自恃有处理经验。金雷村成立在此百年,每三十年一次这般快速的潮水,第三次就发生在十年前。这样的潮水被村民称为“蟒潮”,因为在那些躲藏在高处的村民们看来,突然而来突然而去的大水,正像蟒蛇出巢捕猎那般。
常欣能够如此迅速地将村民们组织起来,也是得益于前人积累下的经验。而她也坦诚道,本以为潮水会再迟些发,没想到这次和上次间距那样近。
按照她从长辈处得来的经验,潮水退去之后,池塘水位会慢慢涨回原位。村民们多少抱有侥幸心理,认为这之后至少也能安生十年。
“侥幸侥幸,我们打魔世的时候,最忌惮就是侥幸啦!”剑无极急得冒火,“这次涨潮间距忽然缩短这么多,万一明天也会来呢?”
这会他们正围坐在常欣家中的木桌旁,对着眼前的青菜炒萝卜和蒸红薯大快朵颐。昨晚为了抢救物资和牲畜,铁棘刺、常欣,剑无极和雪山银燕在金雷村四处奔走,几个人都一夜没睡。眼□□力虽然得到补充,但疲惫带来的情绪上的急躁,往往需要精力来压制。
雪山银燕放下筷子,这是他吃的第五碗小米稀饭了。他举起袖子一抹嘴,说道:“他们的经验就是这样,急不得。只是常欣,昨天我下水的时候,在水中找到了这个。”
他拿出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片。这东西嵌在祭坛底下的山崖上,被漩涡卷得松动下来,随着水流飞旋。若不是雪山银燕手快将其拿下,他的绳子几乎就要被割断。
出水之后,他看这块铁片的形状实在眼熟,不免研究到了半夜。结果潮水上涨时,第一个发现的人,反而是作为外村人的雪山银燕。
现在救援工作告一段落,他的研究也有了一点结果。
“这是村人的锄头吗?”
铁片在桌上的四个人手里转了一圈,铁棘刺起身,拿过墙角靠着的锄头,放在一起对比。尽管铜锈让铁片有些扭曲变形,但常欣还是看了出来,铁片的形状正是锄头的前端部分。
雪山银燕见众人有了眉目,便说:“看起来,它在水中泡了有几十年了。祭坛下方的空洞是坤仪载星提醒后才被金雷村人发觉,地下河的水中,为什么会有你们的锄头?”
剑无极吃饱了,打了个嗝:“既然龙涎口和池塘联通,并且水位会随着龙涎口上涨,说不准池塘里的东西也会从漩涡掉进地下河……慢着……”
他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一个怎样的可能。
“也就是说,现在池塘水位下降,是因为水被龙涎口吸走了?如果之前‘蟒潮’来临时也是这样,那这块铁片,就是本来池塘里的东西?”
常欣本来有些困,听着剑无极的说法,她的睡意也慢慢消退了。
“这个池塘的来历,父亲并未和我详说。他只是讲,随着第一次‘蟒潮’,祭坛下就有了这样一个池塘。随后,金雷村人在池塘旁边繁衍生息……”
铁棘刺将空碗一推,站起了身。
“你们说的这些,都还只是推论。要证实这个观点,尚需要更多的佐证。真相究竟如何,我们组织人手,打捞一下就清楚了。”
常欣称是。等第二天众人休整完毕,她又叫上几名青壮村民,带着渔网前往地下河。
说是渔网,其实只是兜葚果用的网兜。池塘虽大,鱼却少得可怜,金雷村民们最常用的搪塞借口,就是“上祭坛边钓鱼”。出于打捞的需要,人们拆开几个小网兜缝在一起,就成了一张简陋的大渔网。
铁棘刺胳膊长,他和其他几个村民尽可能将网远远抛下去。当人们收拢网兜,清点内中物品时,他们惊讶地发现,里面有相当多陈年的零碎物件。
破旧的衣服,半枚扳指,几节项链,一个长命锁。甚至有金耳环,还能凑出一对。
当场,就有几个村民认出了自己家的东西。长命锁和碎项链被认领走,耳环有人说是邻居家的。剑无极怕冒领,让村民们先别动,东西都由他保管。衣服和扳指暂时找不到主人,交给雪山银燕收着。
后续的登记和认领工作,要展开并不算困难。根据常欣的说法和金雷村的记载,三十年一度的“蟒潮”发生了三次,越往后的洪灾幸存者,应该越多才对。
如此只需要寻找四十岁以上(以免洪灾来临时不记事)的村民,向他们求证就好。
当然,首先要往当场认领东西的村民家里去一趟。下巴上刚刚冒出一片青胡茬的虎子,一听常欣要找这些旧物件的归属,马上把她和剑无极三人带回了家。
“妈——”虎子嗓门很大,“巫女有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