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说,慢慢逼近黑衣人。在最后一句上前,一剑削掉黑衣人的头颅。
“为自己而活,这自己,也可以包括今后无数像自己一般处境的人。为一份阳光剥夺其他人的阳光,杨伯做不来。你那番精巧说辞,应当在杨伯领悟这个道理之前来讲才对咯。”
夜总是会过去。这会儿,临近中午的阳光炽烈起来,让身旁年轻的副盟主眯起眼睛。他的目光望向前路,有忐忑有期盼,更多的是临近考验时下定决心的坚定。
杨伯想,希望自己的选择,能让日后的中原多出现些这样的年轻人。
临近巡狼谷,斥候的通报愈发频繁。士兵们见到擒捉对象越来越近,脚步也加快许多。李霸地抓住机会动员军队,士兵脚速渐渐加快,慢慢地,俏如来的背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好机会!李霸地驱马上前,众人杀声跟在他的身后。俏如来似乎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转头只看一眼,便朝前飞速奔去。
猎物就在眼前,怎么能够放过?李霸地刻意压了速度,让杨伯的马跑在前面。这样,也能让军队的速度慢一些,不至于出现踩踏。
双方就这样追逐下去,俏如来一路跑,众人一路追,终于来到巡狼谷空地入口。
杨伯在此处勒马,下令军队封锁巡狼谷,不准一人进出。四处视野开阔,他和李霸地干脆也下马,信步跟上踉跄的俏如来。
俏如来显然没有力气了。他衣衫破落,头发凌乱,脸上还有灰土。他的步幅一步比一步小,到最后,杨伯和李霸地来到他眼前时,他望着前方,长叹一声,双手合十垂首停步。
这不是因为俏如来累了,而是因为,对面出现了苗疆的军队。苍狼提着绊上前,神情肃穆;而他身后,正跟着忘今焉。
“再一次……”俏如来哀叹,“再一次,我落入你们的陷阱。难道天,真要亡我?”
杨伯的声音高了一下,惊得李霸地差点忘了他现在正扮演玄之玄:“这便是,运去英雄不自由。俏如来,你该接受现实。现在乖乖让我将你带回去,我一定给你一个痛快。”
苍狼不说话,上前一步,提起绊架在俏如来眼前。俏如来望着冰冷的绊,沉沉一声叹息后转身哀求李霸地:
“坤仪载星少侠!你当真铁了心,要使我落入万劫不复吗?莫非你忘了胜邪封盾的初衷?莫非你忘了,你我二人怎样并肩?少侠,你不是这样的人,从来都不是啊!”
俏如来哀声真切,若不是事先早有安排,听了确实为之不忍。李霸地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秋霜切玉出鞘半截:
“别叫我少侠。现在的我,是尚同会副盟主。只要你死,墨家除一叛徒,中原除一祸乱,九界除一变数,一石三鸟,这不划算吗?中原,再禁不住第二个戮世摩罗了。为了九界安定,俏如来,你该死!”
俏如来颇受打击,踉跄后退,灿金的眸子藏在痛苦抖动的眼睫之下。他再开口,声音因为疲惫发着颤,语气却是决绝起来:
“好……好!既然你如此断情舍义,俏如来便不再存有怜悯之心!胜邪封盾众人何在!”
巡狼谷地面忽生剧烈颤抖,随之而来,是雄壮威武的呼喝。中苗双方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四周,试图寻找那些军队藏在哪里——
万万想不到,竟是从脚下沙土中钻出!
那些人,衣衫陈旧却规整的人,长刀简陋却雪亮的人,他们拨开沙土如同拨开水流一般,麻利地从地底爬上来,倏忽间便聚拢在俏如来周围,将他护在当中。杨伯看过地形,仿着玄之玄冷哼一声:
“事到如今,这样拙劣的算计,你竟还拿得出手?巡狼谷开阔,你的人一现身便无处躲藏,更有苗疆士兵拦路,你还要往哪里逃?更何况你带来的人马,真是少得可怜。”
“苗疆?那是我的助力!”俏如来喝道,“玄之玄,你倒行逆施,残害忠良,为天不容!今日,俏如来誓要杀你于此!众人随我上!”
震天杀声响起,杨伯背着手,没有出手的意思。李霸地也不曾让驻扎入口的士兵出动,他只将秋霜切玉完全出鞘,用剑芒把众人镇在当场。
“俏如来。”李霸地寒声道,“你再仔细看看。”
俏如来转头望望四周军士。终于,他看到身后纹丝未动的苗疆士兵。苍狼已将绊收在腰间,他的背后,忘今焉大步迈出。
“苗疆的确是助力,但却是……”
他得意洋洋地将胡子一捋。
“杀你的助力!”
俏如来沉默下去。忘今焉很满意此时自己的威压,他信步走到苍狼身旁。
“墨家素来崇尚教化,辅以道域术法,效力更是倍增。九界人才甚广,而今苗王已落入我之掌中,中原的那个,老夫自然不会放过。以你之聪慧,猜一猜,是哪一个?”
俏如来颤抖着将目光投向李霸地。
“忘今焉……你竟然,你竟然歹毒至此!”
看着“玄之玄”流露出的震惊,忘今焉终于没耐住,大笑起来。他老迈的笑声回荡在巡狼谷,尔后,将手伸向李霸地。
“拿来吧。”
李霸地抬起眼睛,看到忘今焉脸上扭曲赤/裸的贪婪。
这场戏,终于要揭幕了!